第13章

暖香氤氲,红烛摇曳。

苏灼华动了动踩在顾晏臣胸口的玉足,带着一丝娇气的抱怨:“累。”

随后,懒懒地抬了抬下巴,目光扫向床尾方向,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躺那儿。”

顾晏臣猛地抬头,赤红的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她竟敢……让他像条狗一样躺在床尾给她垫脚?!

“苏灼华!你别太过分!”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来。

“嗯?”苏灼华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甚至微微动了动那只踩在他心口的玉足。

僵持。

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顾晏臣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虬结,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他死死瞪着苏灼华那张苍白脆弱却写满冷酷命令的脸,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咳…咳咳…”

苏灼华却突然偏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苍白的脸颊瞬间泛起病态的潮红,纤细的肩膀无助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咳断气。

顾晏臣那即将爆发的怒火,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僵住。

他看着她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脖颈,看着她咳得眼角泛起的生理性泪水,看着她因痛苦而微微蜷缩的身体……

一股该死的烦躁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攥紧的拳头最终颓然地松开。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

最后一次!

他猛地站起身,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屈辱,动作僵硬地躺到床尾。

身体绷得像一块铁板,双手也紧握成拳放在身侧,闭上眼睛,仿佛在忍受酷刑。

那姿态,充满了抗拒和不甘。

苏灼华也停止了咳嗽,用丝帕擦了擦唇角,脸上恢复了一丝慵懒。

她满意地看着床尾如同一尊僵硬雕塑般的顾晏臣,然后,慢条斯理地将那只微凉的玉足,落在他紧绷的小腹之上——

顾晏臣身体猛地一僵。

小腹处传来的冰凉触感,比在胸膛上更加私密刺激,强烈的战栗感瞬间传遍全身。

他几乎要弹坐起来,却被苏灼华一个警告的眼神钉在原地。

她仿佛找了个更舒适的暖炉位置,甚至还用脚趾在他壁垒分明的腹肌线条上,轻轻蜷缩着挠了挠,像只慵懒的猫在试探。

“这里…也暖。” 她评价道,声音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

顾晏臣的身体绷得更紧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呼吸粗重。

他闭上眼睛,牙关紧咬,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但身体的感觉却更加敏锐,那冰凉的足底紧贴着他腹部的皮肤,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带来清晰的战栗……

暖阁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红烛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顾晏臣终于从那灭顶的刺激中找回一丝神志。

他仰面躺着,目光死死盯着头顶繁复的帐幔,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沙哑得可怕,带着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绪:

“为什么?”

苏灼华闭着眼,似乎快睡着了,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为什么要来这里?”他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揽月阁…这种腌臜地方。”

她天生就不该属于这里……

苏灼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在烛光下幽深如古井,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微微侧过头,迎上顾晏臣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

“为什么?”她重复了一遍,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凉薄。

“顾晏臣,你看我这张脸,这身子骨…”

她伸出自己能看到青色血管的苍白纤细的手腕,在烛光下晃了晃,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不来这腌臌地方…将军以为,我这副靠着宁国公府珍稀药材吊了十几年,离了药罐子就活不过三更的身子骨…能撑几日?”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些苦涩的药味,语气带着一丝厌倦:

“这偌大的京城,除了这里,哪里还能容得下一个身无分文,又病得快死的‘郡主’?”

顾晏臣被她的话噎住了。

他看着她苍白到透明的侧脸,看着她脖颈上那刺目的青紫指痕……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堵在胸口。

愤怒依旧在,却又掺杂了一丝他极不愿意承认的涩然。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带着一种刻毒的报复快意,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恶有恶报。”

“恶有恶报?”苏灼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带着病弱的喘息,却异常刺耳。

她微微侧过头,幽深的眸子再次锁住顾晏臣,里面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光芒,带着绝对的笃定:

“顾晏臣,你错了。”

“恶人…才长命。”

顾晏臣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苏灼华,你拿什么长命?”

“拿你这风吹就倒、三步一喘的身子骨?”

他目光扫过她搁在自己小腹上的苍白纤细的足踝,那脆弱感几乎肉眼可见。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苏灼华最致命的弱点。

然而,她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诡异平静。

她没有反驳,只是微微蜷缩了一下足趾。

冰凉的触感引得顾晏臣腹肌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紧绷。

拿什么长命?

拿你们啊。

摄政王府的马车在揽月阁正门前停下。

谢昭凛不等萧寒开门,已自行推开车门,长腿一迈,踏上了揽月阁门前的台阶。

他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气与生人勿近的威压,让门口原本热情揽客的姑娘们瞬间噤若寒蝉,下意识地退开。

月娘正满面春风地在前厅招呼几位熟客,眼角余光瞥见门口那道熟悉又令人心悸的身影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连忙迎上前去,声音带着恭敬与恐惧:

“王…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谢昭凛看都没看她,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喧嚣的人群,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苏灼华在哪里?”

月娘心头巨震。

果然是冲着那位祖宗来的!

她吓得魂飞魄散,舌头打结:“灼…灼华姑娘她…她在桃夭阁,正在陪顾将军…”

“将军”二字刚出口,谢昭凛的脸色已然彻底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雪降临前的乌云压顶。

没等月娘把话说完,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带着凛冽寒意的旋风,大步流星地朝着桃夭阁方向疾步而去。

月娘瞬间面无人色,连“王爷不可”都喊不出来了,只剩下满心的绝望——

完了!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