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顾聿深的面容上满是不悦,沈知意还是毅然决然地回了宿舍。
她没继续打吊瓶,医生开的药也被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一粒都未曾服用。
所以这场感冒好得极为缓慢,足足拖了一个多星期,才总算是完全康复。
这期间,顾明轩一个电话都没有,倒是顾聿深,让张妈煲了几次汤送来,手机里也是隔三岔五地询问她的康复情况。
顾明轩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也许不够格,反倒他小叔,周到得近乎越界。
这一日,沈知意课后接到沈父的电话。
沈父的声音带着笑意:“小意,下星期就是你的生日,我和你芸姨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一会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过去看看?”
“爸爸,是什么礼物?”
“你去了就知道。”
很快,沈知意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信息,是一个小区的地址,具体精确到某栋某户。
她心下奇怪,打车过去,发现这个地方离学校并不远。
循着地址找到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这是一套刚刚装修完工的商品房。房门大开着,里面的家具全都崭新的,一侧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沈知意敲敲门:“你好,有人吗?”
屋里的交谈声顿时一顿,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后,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员。
那中年男子看到沈知意,立刻恭敬地唤了一声,“沈小姐,您来了。”
沈知意一怔,随后缓缓笑开,“蔡叔,怎么是你啊?”
蔡辉笑着回应:“沈小姐,快进来看看,这是您父亲送您的22岁生日礼物。”
“我爸送的?”沈知意诧异不已,环视一圈,一脸疑惑,“他怎么突然想起送我房子?”
“沈——您父亲说,之前答应过您,这房子是他和夫人选了很久的,本来想在您生日那天送给您惊喜,但是他最近要去巡查,怕来不及,所以就提前了。”
正说着,沈知意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沈父打来的。
“小意,到了吗?看到工作间的东西了吗?”
沈知意应了声 “到了”,顺着蔡辉示意的方向推开工作间的门。
房间十分宽敞,侧面的墙上做了整面玻璃柜,柜子里陈列着各式刻刀。最中央的操作台上,摆满了玉雕所需的各种设备,一应俱全。窗户下还有一张宽大的桌子。
这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玉雕工作室,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用心。
“喜欢吗?” 电话那头的沈父声音带着笑意,“你芸姨说女孩子家玩石头太糙,我偏觉得我女儿的手就该拿刻刀……”
沈知意静静地听着父亲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介绍,眼眶发热,唇角不自觉地高高扬起。
“太喜欢了,谢谢爸爸和芸姨。”
沈父爽朗地笑了起来,“喜欢就好,行了,我要开会了,你慢慢看你的新家吧。”
挂断电话后,蔡辉说道:“沈小姐,这位是物业管家,以后您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身后那人向前一步,年纪约莫三十多岁,态度温和,“沈小姐,您好,我叫唐涛,负责您所在的这一栋所有事务,这是我的电话。”
沈知意存了管家的电话,蔡辉还要赶着回沈父身边,让她签署了几份文件后,便没多留。
把两人送走,沈知意满心欢喜地开始参观起自己的新房来。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约九十多平米,格局方正明亮。主卧带独立卫浴,飘窗上放着柔软的毛绒垫子,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暖意融融。
客厅的装修风格简约现代。厨房是开放式的,各种厨具都已配备齐全。
最让她惊喜的还是那个次卧改造的专属玉雕工作间,看着那些崭新的设备,心情不言而喻。
这是她拥有的第一套房子,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新鲜感。
沈知意在里面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拍了好几张照片,本想发给顾明轩,又想到发了也是白发,反正他也看不到。
转而把照片全部发给了宿舍的群里。
高婷和王薇薇看到照片后,纷纷叫嚷着要过来看看。
沈知意看了下时间,还挺早,听说新房都要暖房开火,三人一合计,便打算今晚就在这新居里做饭。
导航搜了下,附近正好有超市,她急急忙忙下楼。
刚走出单元门不久,一旁的绿化带里突然窜出一团白色的影子。
沈知意甚至来不及反应,一股巨大的冲力狠狠撞上她膝弯,吓得她惊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后腰地撞上了花坛。
“嘶……”她痛得倒抽冷气,狼狈地扶住花坛边缘才没摔倒。
惊魂未定地看去,那“罪魁祸首”却毫无歉意,正围着她欢快地打转,粉红的舌头哈着气,蓬松的大尾巴摇成了残影。
“阿白!停下!”一声低沉的呵斥带着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深灰色运动装的高大身影闯入视野。
男人猛地弯腰,有力的手臂一把扣住狗绳,粗暴地将兴奋过头的萨摩耶拽离。
黑色棒球帽檐下压,只露出线条凌厉的眉骨和紧抿的薄唇。
当他直起身,帽檐阴影下那双眼睛抬起,耳垂上一枚冷硬的黑色耳钉在光影里猝然一闪。
“对不住——”道歉的话刚出口一半,他看清了对面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对面的女人年纪不大,却长得极为漂亮。
大衣领口处蓬松的绒毛衬得巴掌大的脸愈发小巧,鼻尖冻得发红,肤色细腻白皙,杏眼睁得滚圆,眼尾蒙着层水光,湿漉漉的,像是受惊的小兔子。
与他过往接触过的那些精致冷硬、香气袭人的女人截然不同。
沈知意拍了拍大衣下摆沾的草屑,后腰被硌得有些疼,心中不由得恼怒几分。
“你遛狗怎么不牵绳啊?”
男人似乎被她的质问的模样勾起了兴趣,低笑出声,单手摘下棒球帽甩了甩汗湿的头发。
没了帽檐遮挡,那张脸完全暴露出来。
英俊得极具侵略性,像个混血。
眼尾上挑,瞳仁是极深的琉璃色,此刻正毫不掩饰地、带着几分兴味盎然的探究,将沈知意从头到脚细细打量。
运动服拉链滑下些许,隐约露出锁骨处一片深色的、线条凌厉的纹身一角,与他周身那股懒散又危险的痞气浑然一体。
“啧,我家阿白就这点出息,专爱往漂亮姑娘怀里扑。”
“抱歉,吓着你了?要不……哥哥补偿你个电话?保证随叫随到。”
她抬起眼帘,那双湿漉漉的杏眼此刻褪去了惊慌,染上了一层清晰可见的愠怒和极度的冷淡。
她没有看他那张写满轻佻的脸,声音平静没任何温度,“道歉我收下了,至于电话——我自己有,不需要。”
说完,她甚至不再给他一个眼神,攥紧手中的采购清单,转身就走。
男人挑眉望着她气鼓鼓转身的背影,阿白不明所以地扑上来扒拉他的裤腿,被他拍开。
舌尖顶了顶腮帮,忽然扬声喊道:“喂,小兔子!”
沈知意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我叫‘徐烬川’。灰烬的烬,山川的川。”他单手插回裤兜,任由阿白绕着他打转,“真不想要个我的电话?万一……你这细腰明天动不了了,找谁负责去?”
沈知意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与其担心我的腰,不如担心你的狗。下次再让它乱窜,撞上的,未必是我这么好说的人了。”
徐烬川站在原地没动,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却彻底咧开,喉间溢出一声低沉愉悦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