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栖认命了,反正都要等,不如就在门口随便逛逛。
有一家小吃摊大排长龙,很受欢迎,她看了一眼招牌,淀粉肠一根三块,两根五块。
她舔了舔唇,又饿了。
就在小吃摊旁边,有一个正在乞讨的老太太,她衣衫褴褛,灰白色的头发宛如枯草,被油污打结成一缕一缕的,身上穿着不合适的宽大裙子,应该是从垃圾堆里捡的。
虞栖犹豫了一会,在口袋里掏了掏,蹲在老奶奶面前。
她目光下落到老奶奶面前的不锈钢盆里,有一些散钱和钢镚硬币。
能找得开吗?
老奶奶杂乱灰发下一双污浊的眼睛透露出警惕,把变了形的铁盆往自己身后一护。
虞栖:“……”
她差点气笑出声,怎么,她看着很像那种会抢老奶奶乞讨钱的人吗?
“奶奶,你这能找得开吗?我没有零钱。”虞栖口袋里攥着身上唯一一张纸币。
老奶奶苍老幽深的眸中迸发出亮光,晃了晃铁盆,叮铃铃作响,“你有钱吗?”
“我有啊。”虞栖拿出纸币。
老奶奶仔细看了一眼,不是她想象中的红色大钞,在心里暗暗啐了声,二十块钱也要找零。
“奶奶,你能找我八块钱吗?”虞栖有些纠结。
“八块你也要?”
老奶奶讥讽出声,声音有些粗哑,别以为她不知道,进出这所学校的可都是有钱人,只拿出一张二十块就算了,还要给她找零?
“要啊。”她眨眨眼,“我三块想买根肠,五块坐车回家,剩下的都给你,好吗?”
“吃什么肠,不健康,不许吃。”老奶奶眼中闪过凶戾的光,一把把她手上的二十块抢过来。
“那你五块得给我吧。”虞栖急了。
圣莺校门口的保安见有学生真的去搭理那个骗子,皱着眉走过来,“喂喂喂……”
老奶奶一惊,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惊慌失措,把铁盆里的钱扣到怀里,撩起裙子打了个结,一瞬间健步如飞地跑了,隐隐可见腿毛飞舞。
虞栖看着“她”飞奔离开的背影,健硕的下肢,摇曳的腿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在风中凌乱。
她的……二十块……
“小同学,那男的是个惯犯了,经常打扮成这样骗钱。”
虞栖大受打击。
警卫看她眼眶红红,忍不住问:“被骗了很多吗?”
虞栖痛心疾首:“二十块。”
“二十万?!”警卫惊诧,早知道这些富家子弟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啊。
“是二十块。”虞栖强调。
警卫怀疑自己听错了:“二十块?”
“嗯,二十块。”
“就二十块,那我给你得了呗。”警卫大叔笑道。
“不用了。”她沉痛地婉拒了好意,“我要为我的善良和愚蠢买单。”
大叔脱口而出:“你的善良才值二十块啊?”
“再多我也付不起啊。”虞栖纳闷地觑了他一眼。
警卫大叔:“……有道理,下次学聪明点。”
大叔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虞栖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仰起头看空中金字。
【虞栖把自己身上仅剩的二十块放进了老奶奶面前,虽然不多,但她想用自己的善良,为其他人做一点事,她看着老奶奶的背影,笑了笑。】
看着旁白上的字,虞栖觉得特别刺眼。
善良个毛线啊!她是被骗了好吗!
还笑,她刚才都差点哭了。
人去楼空,她饥肠辘辘,身无分文。
虞栖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中,感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这个社会太不单纯了,她当乞丐的时候,那可是一心一意只为讨钱,而且道德上来说,是老弱妇孺的不要。
——但她没什么道德,为了业绩来者不拒。
她没注意到,一辆车缓缓停在她对面的马路上。
“不不,为什么停下来?”后座清润温和的男声传来,顾簿权却突然炸毛:
“不要叫我不不!”
“行,簿权。”后排的少年笑了笑,很有耐心地重复一遍,“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问你弟。”顾簿权轻嗤,戳了戳怀里小男孩的脑袋,“小白眼狼。”
他们家锦衣玉食养了他十年,人家一顿饭就把他勾走了。
顾研书扒着车窗,皱着小眉头往马路对面看,一言不发。
刚才他在校门碰到虞栖了,他正要走过去,她却突然跑起来,离他远一点了才停下来,而且一直皱着眉头,脸色很差的样子。
顾研书想,应该是因为三哥在食堂的事,虞栖不理他了。
顾夜舒从车窗外看出去,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人,微蹙着眉问:“研书?”
顾研书紧紧抿着唇,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本,在上面唰唰地写着字,力度很重,写完后撕下一页纸,拍在三哥手上:
【讨厌你!回家!!】
顾簿权气笑了,他又干什么了?
被扇了一巴掌,他粗糙的脸把他那个亲爱的姐姐手弄疼了么?
鞋尖不满地踢了踢前座,“开车。”
司机连忙启动车辆:“好的少爷。”
他们走后,虞栖才慢吞吞抬起头来,另一辆车呼啸而过,下降的车窗闪过一张侧脸,肤白似雪,目若点漆,眉如墨画,只需惊鸿一瞥,就再也忘不了那张倾城绝艳的脸。
她瞳孔骤然一缩,完了……她好像忘了一个人。
一道脚步声停在身边,戛然而止。
虞栖从干净的运动鞋一路往上看,宽松的校裤下的长腿,挺括妥帖的深色校服西装外套,领口笔挺,再往上看,精致不女气的深邃五官,如同雪山上的一株高原之花。
她的漂亮同桌。
虞栖看不见旁白的具体内容,只能看到整整有四行字。
她撇撇嘴,不用想她都知道,肯定描写了他的美貌写了四行,啧啧。
“为什么给钱?”司怀钊突然开口。
虞栖有些感慨,“我只是想起了我当乞丐的那些年。”
她绝对是为了NPC这个职业为生的,不管什么身份什么性别,都能完美入戏,她有自己的一套职业准则:
当乞丐要做讨最多的,当男模要做鸟最大的,当店员要当业绩最好的,当刺客要当最后一个死的。
司怀钊小幅度地勾了勾唇,凤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虞栖眯了眯眼,凑近想看清,被司怀钊的眼神逼退。
她狐疑地问,“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普通人听到她这句话,不是应该露出同情或者惊讶的神情吗?
他怎么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难道她长得真的真的很像乞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