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陈商已在村口等候。
青铜令牌在他掌心沁着凉意,与他怀中的太阳石遥相呼应——自昨夜起,太阳石便开始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后山方向的某种召唤。
“小陈!”
村长带着六个精壮汉子从巷口转出来。他们腰间别着砍刀、火把,还有用兽皮包裹的短棍,一看便是常年在山林间行走的护卫队。为首的中年猎户拍了拍陈商的肩膀:“小子,跟紧了。后山的地形复杂,别乱跑。”
陈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这些村民平日里种地打猎,此刻却个个面色凝重,连说话都压低了声音。他注意到,每个人的脖颈处都有一道淡黑色的纹路,像条小蛇盘在锁骨上方——这应该就是太阳恶魔感染的“毒素”吧?
一行人沿着山脚的小路往深处走。越往后山走,空气越灼热。原本还能忍受的阳光,此刻像变成了实质的火鞭,抽在皮肤上火辣辣地疼。陈商运转《太阳仙经》,金肌玉骨自动吸收着过量的热量,倒比寻常人舒服许多。
“看到了吗?”村长突然抬手,指向山坳深处。
陈商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座被岩浆包围的山谷。暗红色的岩浆在谷底翻涌,蒸腾出刺目的热浪。而在岩浆中央,一座由黑色玄铁铸就的祭坛拔地而起。祭坛高约十丈,表面刻满扭曲的符文,每一道都渗出黑褐色的黏液,在岩浆中滋滋作响。
祭坛正中央,锁着一头“怪物”。
它的身躯由流动的岩浆构成,表面却覆盖着一层暗金色的鳞甲,每片鳞甲上都流转着诡异的黑纹。它的头颅类似人类,却长着三根弯曲的犄角,每根都有水桶粗细,顶端燃烧着幽蓝鬼火,像极了三顶燃烧的王冠。最骇人的是它的皮肤——看似炽热的岩浆下,竟隐约能看到青灰色的肌肉纹理,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禁锢的活物。
“那就是……太阳神?”陈商喃喃道。
“放屁!”离他最近的猎户啐了一口,“这是太阳魔!三百年前,它从九阳天上坠下来,要烧光咱们的村子。幸亏老祖宗请来了上古大能,用‘四象锁魔链’把它钉在这儿。可它身上的毒……”
他指了指自己脖颈的黑纹:“这玩意儿,就是它被锁时溅出来的毒血。每年七月十五,毒血就会顺着地脉蔓延,咱们全村人都要疼得满地打滚,只能拿太阳石去祭坛献祭,求它消停一年。”
陈商心头一震。原来村民们口中“太阳神的恩赐”,竟是用这头恶魔的“宽容”换来的!
他仔细观察那头魔物。它此刻正剧烈挣扎,岩浆构成的身躯不断膨胀、收缩,每一次动作都震得祭坛嗡嗡作响。锁着它的四根锁链粗如儿臂,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裂痕,像是随时都会崩断。而在锁链与岩浆接触的地方,有缕缕金光正艰难地钻出来——那是被封印的太阳本源之力?
“嘘——”村长突然拽住陈商的衣袖,指向祭坛旁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古字,被岁月侵蚀得几乎看不清。陈商运转《太阳仙经》,金肌玉骨自动解析着那些符文——
【四象锁魔链,镇压九阳之毒。】
【魔血染地脉,岁贡太阳石,可暂缓其毒。】
【若锁断,魔出,九阳成焦土……】
陈商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锁链不仅能困住恶魔,还在镇压它体内的“九阳之毒”?而村民每年献祭的太阳石,竟是在给锁链补充能量?
“那……太阳石为什么能安抚它?”他低声问。
“谁知道呢?”村长苦笑着摇头,“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说太阳石是‘神之心’,能和这魔物沟通。每次献祭,把太阳石放在祭坛上,它就会消停几个月。可今年……”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今年的太阳石,是你被捡回来时怀里揣着的那块。”
陈商猛地一怔。他这才想起,昨夜老头说过,他是被人在乱葬岗捡到的,怀里还抱着太阳石。难道……这石头和他本身的太阳仙经,有什么联系?
就在这时,山谷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陈商循声望去,只见祭坛上的锁链又裂开了一道缝隙!黑褐色的毒血顺着裂缝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黑色的雾团,朝着九阳村的方向飘去。
“不好!”猎户们脸色大变,“毒雾要蔓延了!”
村长猛地抽出腰间的火把,点燃后扔进旁边的火药桶。轰的一声,火墙在山谷口炸开,暂时阻断了毒雾的去路。但陈商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太阳落山,毒雾还会卷土重来。
“走!”村长一把拽住陈商的手腕,“咱们得在天黑前回村!”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陈商却落在最后,目光始终锁在那头魔物身上。他能感觉到,太阳石在自己胸口发烫,而体内的太阳仙经正在疯狂运转,似乎在解析什么……
“等等!”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冲向祭坛。
“小陈!危险!”猎户们在身后大喊。
陈商充耳不闻。他踩着滚烫的岩石狂奔,离祭坛越来越近。那头魔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挣扎的幅度骤然减小,三根犄角的鬼火同时转向他,发出刺耳的尖啸。
陈商却不退反进。他抬起右手,掌心的太阳石泛起刺目的金光。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与太阳仙经产生了某种共鸣——《太阳仙经》的经文不再在他脑海中流淌,而是直接融入了他的血液!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太阳石不是‘神之心’,而是‘魔之喉’。”
这石头根本不是用来安抚恶魔的,而是封印的一部分!它连接着恶魔体内的太阳本源,既能吸收它的力量,又能将外界的能量反馈给锁链,维持封印的稳定!
而他,作为太阳仙经的继承者,此刻正通过太阳石,与这头被封印的“太阳魔”,建立起了某种禁忌的联系。
“吼——!”
魔物发出愤怒的咆哮。它的岩浆身躯突然炸开,无数熔浆碎片如暴雨般射向陈商!陈商不躲不闪,任由熔浆击中身体。金肌玉骨自动运转,将熔浆的热量转化为能量,反而让他的皮肤泛起更耀眼的金光。
“你……到底是谁?”魔物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
陈商没有回答。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团金蒙蒙的光团——那是他用太阳仙经压缩的太阳精气。光团轻轻一弹,便穿透了魔物的岩浆身躯,在它胸口炸开一个焦黑的窟窿。
魔物发出凄厉的惨叫。陈商却在这时,看清了它体内更深处的东西。
在岩浆与鳞甲之下,它的心脏位置,竟嵌着一枚暗金色的菱形晶体。晶体表面流转着九道纹路,与天空中的九阳一一对应!
“九阳本源……”陈商瞳孔骤缩。
原来这头所谓的“太阳魔”,根本不是什么恶魔。它是九阳本源具象化的产物,是太阳界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而村民们所谓的“献祭”,不过是大能们编造的谎言——他们真正需要的,是定期从这头“太阳之心”上刮取能量。
而今年,这头“太阳之心”的能量即将耗尽。所以村民们才会在七月十五,用最后一块太阳石(也就是陈商带来的这块)作为引子。
“原来……这才是真相。”陈商喃喃道。
他收回手,转身朝山下跑去。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不是当一个任人驱使的村民,而是成为新的“守日者”,守护这头被误解的“太阳之心”,让九阳界的秘密,不再被谎言掩盖。
当他跑到山谷口时,村长正带着护卫队焦急地等待。看到他安然无恙,村长松了口气:“小陈,你跑什么?”
陈商笑了笑,没有解释。他摸了摸胸口的太阳石,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微弱波动——那是“太阳之心”在向他示好。
“村长,”他说,“明年的七月十五,不用再献祭太阳石了。”
村长愣住了:“你说什么?”
陈商望着天穹的九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因为我会找到新的办法。”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岩石突然发出一阵轻响。陈商低头望去,只见地面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渗出的岩浆,竟泛着与他体内太阳石相同的金光。
这是……新的封印松动了吗?
陈商没有停留。他跟着护卫队往山下走,心中已经开始构思新的计划——他要修复四象锁魔链,要净化“太阳之心”的毒素,要让九阳村的村民,真正摆脱被谎言支配的命运。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头被锁在祭坛上的“太阳魔”,三根犄角的鬼火突然变得柔和。它望着陈商离去的背影,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不再刺耳的声音,轻声说道:
“欢迎回来,守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