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琦愣住了,随即狂喜。
他没想到王虎没继续拿捏,反而多给了些水。他几乎是扑过去抓起玻璃杯,仰头就往嘴里灌,动作急得像是怕被人抢走。
那点水刚沾到喉咙,就被干渴的食道瞬间吸干,快得连嘴唇都没来得及感受湿润。
可一口哪够?
他的目光立刻黏上了墙角那个被捏扁的空瓶,像着了魔似的扑过去,捡起瓶子就往嘴边凑,伸出舌头贪婪地舔舐着瓶壁内侧,哪怕明知里面早已一滴不剩,也不肯松开,仿佛这样就能从塑料缝里晃出哪怕一丝水汽。
“顾琦!” 阮秋水终于看不下去。
她只是接受不了此时顾琦的模样,并不是接受不了他因为一口水低声下气。
阮秋水明白,如果现在能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就算被人恶心两句,又能怎么样?
顾琦像是没听见,依旧抱着空瓶舔舐,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扭曲而狰狞,哪里还有半分精英的样子?
王虎看都没看顾琦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径直走向窗边。
外面的天色依旧阴沉得像块浸了血的抹布,红雨虽停,可空气中的腥甜味却越来越浓。
他望着楼下涌动的血色人影,嘴里烦躁地嘟囔着:“妈的,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
其实他对顾琦也没多大恶意,不过是憋着股气 —— 昨天牺牲的兄弟是他发小,而顾琦当时只顾着自己跑。
再说,顾氏这两年给的待遇确实不错,真要他对顾琦下死手,他也做不到。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在这末世里,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屏幕裂了缝的手机,信号格跳得像抽风,却意外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响了没两声,那边就传来个带着哭腔的女人声音。
“媳妇,家里怎么样?” 王虎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疲惫里掺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家里还有点吃的,但是…… 但是没水了……” 女人的哭声像根针,扎得王虎心里发紧,“孩子还在发烧,我不敢给他喝自来水……”
“别怕,” 王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稳当些,“我今天就回去。”
挂了电话,他又往楼下瞥了一眼,眼神茫然地在血色积水上扫过。
可下一秒,他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 ——
就在街对面的公交站牌下,有个穿着蓝色外套的人影正在动!不是丧尸那种扭曲的蹒跚,而是正常人的小跑!
是活人!
王虎心里 “咯噔” 一下,疲惫瞬间被狂喜冲散。
他猛地转过身,刚想开口喊人,嘴里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砰!”
一声闷响。
王虎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
他还没看清是谁打的,也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接二连三地砸在头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头骨砸碎。
“去死!去死!”
顾琦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嘶哑又疯狂。
他双手高高举着个方形的水晶烟灰缸,烟灰缸的一角已经被鲜血浸透,正一下接一下地朝着王虎的后脑勺猛砸。
他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眼睛瞪得滚圆,布满血丝,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诡异的笑,表情狰狞得像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王虎连哼都没哼一声,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像棵被砍倒的大树,“咚” 地一声砸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在地板上积开一小滩,红得刺眼。
王虎掉在地上的手机亮了一下,碎裂的屏幕上还停留在和媳妇的通话记录界面,备注是 “老婆”。
鲜血顺着瓷砖的纹路缓缓蔓延,像无数条红色的小蛇,一点点将那片亮着的屏幕包裹、吞噬。
办公室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吓傻了。
几个幸存的女孩文员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捂住嘴,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或许是太久没吃东西,或许是恐惧攫住了神经,他们的反应慢了半拍,直到王虎的尸体彻底不动了,才有人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阮秋水猛地后退一步,后腰撞在办公桌的棱角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却浑然不觉。
她看着顾琦,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彻骨的陌生 —— 那个在酒会上连碰杯都讲究角度的男人,保持着公子风度的顾氏少爷,竟然敢杀人?
而且杀得如此疯狂。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死死咬着没让自己叫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 你疯了吗?”
这几天,四个保镖相继阵亡,要不是王虎带着人拼死抵抗,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早就成了楼下怪物的口粮。
可现在,王虎没有像他的兄弟一样死在丧尸口中,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顾琦缓缓抬起头,脸上溅了几点血珠,眼神空洞得吓人。
他踉跄着走到王虎的尸体旁,蹲下身,像条狗一样在王虎的口袋里摸索着,手指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
可翻了半天,除了半包皱巴巴的烟,什么都没有 —— 那半瓶水,王虎早就喝完了。
“水…… 我的水……” 他喃喃着,突然像发了狂似的揪住王虎的衣领,拼命摇晃,“水呢?把水还给我!你这个混蛋!”
王虎的头无力地耷拉着,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淌,染红了顾琦昂贵的衬衫。
阮秋水看着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别过头,闭上了眼睛。
她一直以为,就算世界崩塌,人心里总该留点东西 —— 尊严,底线,或者一点点人性。
可现在看来,她错了。
在生存面前,所谓的尊严、底线,甚至人性,都脆弱得像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顾琦疯了似的在王虎尸体上翻找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窗外闪过一道人影。
他猛地扑到窗边,双手扒着窗框,也顾不上王虎的尸体还躺在脚边,扯开嗓子就喊:“救命!救命啊!这里有人!”
办公室里的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窗户涌去。阮秋水也皱着眉跟了过去,扒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楼下的血色积水中,一个身影正被十几只丧尸围在中间。
那人肩上扛着一杆银亮的长枪,枪尖斜指地面,正是方文!
只见他手腕一翻,长枪 “唰” 地扫出一道圆弧,枪杆带着恰到好处的弹性,将扑过来的两只丧尸狠狠抽倒在水里。
没等那两只爬起来,他又猛地向前一刺,枪尖精准地扎进另一只丧尸的眼眶,动作干脆利落,正是《现代六合枪》里的 “崩枪” 招式。
“砰!” 那只丧尸直挺挺地倒下去,溅起一片血色水花。
方文甩了甩枪尖上的污血,又侧身避开一只从侧面扑来的丧尸,枪杆顺势往后一磕,重重砸在那丧尸的后脑勺上。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慌乱。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方文抬头扫了眼二十五层的高度,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挤在窗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但光屏上那个代表阮秋水的红点正稳稳地亮着,显然就在这栋楼里。
比预想中顺利些。这些丧尸看着狰狞,真打起来却远不如一个拼命的普通人 —— 动作迟缓,攻击毫无章法,唯一的优势就是不知疼痛。
方文握着长枪左右腾挪,枪尖扫过之处,总能精准地敲断丧尸的关节,或是刺穿它们的要害,反倒比对付活人轻松不少。
他甚至抽空拖了只丧尸到角落,用枪尖撬开对方的颅骨,又划开胸腹仔细翻看。
里面除了腐烂的脏器和黑血,压根没有小说里写的晶核,连半点特殊能量波动都没有。
“小说里的设定是骗人的?” 方文皱了皱眉,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会。
穿越这种事都能砸到自己头上,末世里该有的 “升级包” 没道理凭空消失。
他更愿意相信,是这些丧尸等级太低,还没到凝结晶核的地步 —— 就像刚发芽的草,还长不出能结果的根。
想通这点,他不再纠结,拎着枪快步冲向顾氏大厦的正门。
一楼大厅里稀稀拉拉站着七八只丧尸,有的穿着保安制服,有的还套着前台的职业裙,正漫无目的地在血污里游荡。
但地上层层叠叠的血迹和散落的残肢却在提醒他:这里死的人,远比活着的怪物多。
方文猜,大概是血雨刚下时,楼里的人还没变异,就被第一批冲出的丧尸撕碎了。
他没恋战,借着前台的掩护绕开几只丧尸,径直冲向电梯间。
指示灯亮着,数字还停留在 “18”,显然没彻底断电。
但方文看都没看那扇紧闭的电梯门 —— 在这鬼地方坐电梯?怕不是嫌死得不够快。
万一中途停电困在轿厢里,或者开门迎面撞上一群丧尸,哭都来不及。
他转身走向安全通道,刚握住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 “嗬嗬” 的嘶吼。
一只断了条腿的丧尸正拖着残躯爬过来,腐烂的手指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方文反手一枪,枪尖精准地钉进它的太阳穴。
“砰!”
丧尸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