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手术台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只有我知道,这并不是一次普通的医疗事故。
我们只是暂时,从那个东西的嘴里,抢回了这个孩子。
但它还在。
孩子被送进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
我脱下手术服,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我走到NICU门口,隔着玻璃,看着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脆弱的生命。
他的父亲,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趴在玻璃上,无声地哭泣。
他的妻子,还在手术室进行后续的缝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一看到我,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医生,孩子……他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观察。
」我抽回手,语气平淡。「谢谢你,谢谢你医生!」他语无伦次,又要给我鞠躬。
我侧身避开。
我救不了他,也救不了他的孩子。
我只是个刽子手,在规则之内,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和你太太,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再靠近NICU半步。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什么?」他无法理解。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
」我不想解释。解释了,他也不会信。
只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他愣住了,大概是被我冰冷的态度所震慑。
我没再理他,转身走向我的办公室。
关上门,我从柜子最深处,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银针,还有几张泛黄的符纸。
这不是医疗用具。
这是我林家的传承,也是我的宿命。
我拿起一张符纸,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
明明是下午,却昏暗得如同傍晚。
医院里那几棵老槐树下一股若有若无的婴儿的啼哭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
声音很轻,很怨毒。
我闭上眼,集中精神。
它被激怒了。
它现在,盘踞在整个住院部的上空。
我猛地睁开眼,将手里的符纸点燃。
橘黄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符纸燃烧的速度很快,但没有烟,也没有灰烬。
火光中,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影子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蜷缩着的婴儿的轮廓。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院长,它出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我知道了。
按老规矩办。」「这次不一样,它被激怒了,老规矩可能没用。
」「那你想怎么办?」
我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黑暗,一字一句地说:
「必须找到它附身的人。
」「把它引出来,一次性解决。
」「否则,今晚整个产科和NICU的婴儿,一个都活不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院长沉重地叹了口气:「林晓宇,你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我知道。
」代价,就是需要一个诱饵。
一个活生生的,带着浓郁父系血脉气息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