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
孩童般清脆、甜美、无忧无虑的笑声。
这笑声凭空出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程野的感官。它钻进耳朵,缠绕在神经上,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和无处不在的诡异感。明明周围除了他和乐乐,并没有其他小孩!
程野浑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他猛地挂断了还在咆哮的电话,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规则!那张该死的规则!黑字警告:听到笑声,立刻撕毁地图!
地图?地图在哪里?程野像无头苍蝇一样,慌乱地摸索着自己的背包口袋,只掏出了手机、钥匙、半包纸巾……哪里有什么地图?那张规则卡!规则卡本身不就是入园的“地图”吗?它已经被儿子折成了飞机,撞在了兔子身上!
“乐乐!”程野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嘶哑,他猛地转身,想把儿子紧紧护在怀里。
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笼子里,所有的兔子,那些原本或坐或卧的白色生物,在笑声响起的同时,动作整齐划一地,齐刷刷地将头颅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笼外的程野和程小乐!那目光冰冷、粘稠,带着非人的审视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恶意!
更恐怖的是,程野清晰地看到,就在离他们最近的那个笼子后面,阴影深处,一个穿着纯黑色工作服的身影缓缓直起了腰。那人身形比之前的蓝衣员工更加瘦长,几乎融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手里端着一个方形的、像是饲料槽的东西。槽里盛着的并非寻常的干草或颗粒,而是一团不断蠕动、闪烁着暗沉油亮光泽的、无法名状的粘稠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
黑衣员工无视了那些集体扭头的兔子,也似乎完全没看见近在咫尺的程野父子。他机械地抬起饲料槽,一条条如同活蛆般的、半透明的虚线,从槽中那团粘稠物里延伸出来,诡异地悬浮在空中,无视物理规律地扭曲着,精准地探向每一个兔笼的投食口!那些扭过头来的兔子,红眼睛里瞬间爆发出贪婪的饥渴光芒!
“爸爸…”程小乐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氛,他小手抓住了程野的裤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细微的颤抖,大眼睛里不再是纯粹的快乐,而是染上了一点点懵懂的困惑和不安。他仰着小脸,看着父亲瞬间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
完了!程野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规则黑字那冰冷的警告和眼前这足以摧毁理智的恐怖画面。撕地图?地图已经被折成飞机丢出去了!下一步会发生什么?笑声还在持续,如同魔音灌耳!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就在黑衣员工手中那些蠕动的“虚线”即将接触到第一个兔笼投食口的瞬间——
“咦?”程小乐忽然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
他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合理、极其不整洁的东西。他的目光没有看那些扭头的恐怖兔子,也没有看阴影里散发着恶意的黑衣员工,而是紧紧地、带着孩童特有的挑剔,盯着那只被他的纸飞机撞到的大白兔——旁边笼子角落里,一小块干涸发黑、粘着几根枯草和可疑污渍的…兔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