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不讲卫生!”程小乐嘟起嘴,小脸上是货真价实的嫌弃,“大便臭臭!不能吃!”他像是宣判一样,用清脆响亮的童音喊了出来,“禁止食用大便!”
“禁止食用大便!”
这六个字,清脆、响亮,带着五岁孩童特有的、不讲道理的正义感和一丝嫌弃,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被诡异笑声统治的寂静。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极其短暂的暂停键。
那无处不在、如同附骨之蛆的孩童笑声,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卡顿。就像是老式磁带播放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笼子里,那些齐刷刷扭过头来、用血红眼珠死死盯住程野父子的白兔们,动作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它们维持着那个违反生理结构的姿势,红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茫然,仿佛在消化这句完全不合逻辑、却又指向某个核心禁忌的童言稚语。
最明显的反应,来自阴影深处的黑衣员工。
他端着那槽不断蠕动、散发着甜腻腐臭的“饲料”的手臂,猛地一颤!那条条探向兔笼投食口的、半透明的蠕动虚线,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剧烈地痉挛、抽搐起来,有几条甚至“啪”地一声断裂,化作几缕带着恶臭的黑烟消散在空气里。黑衣员工整个模糊的身影都晃动了一下,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程野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混合着惊愕、困惑甚至一丝被冒犯的狂怒情绪,从那团阴影中爆发出来!
“乐乐!”程野虽然脑子被巨大的惊骇和混乱占据,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儿子这声莫名其妙的喊叫似乎歪打正着地撼动了什么!他来不及细想,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一把抄起地上的程小乐,像抱着一个滚烫的、救命的火炉,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远离兔笼区的方向发足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混合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在喉咙口疯狂搏动的巨响。身后,那诡异的孩童笑声在短暂的卡顿后,猛地拔高了一个调门,变得尖利而急促,充满了某种被打断的狂躁!无数道冰冷粘稠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针,狠狠刺在他的后背上!
程野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沿着指示牌,冲向标注着“出口”的方向。怀里的程小乐被颠簸得厉害,小脸埋在他肩头,却意外地没有哭闹,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不知道跑了多久,肺叶像要炸开,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直到那尖锐刺耳的笑声、那令人窒息的腐臭和无数道冰冷的视线终于被彻底甩在身后,程野才敢踉跄着停下脚步,背靠着一面冰凉粗糙的、爬满枯萎藤蔓的砖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里似乎是动物园一个废弃的边角,荒草丛生,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外是车流稀疏的马路。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藤叶,在地上投下破碎摇晃的光斑。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程野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任何诡异的兔子或黑衣员工跟来。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
程小乐似乎缓过劲来了,他挣扎着从程野怀里溜下地,小脸上没什么恐惧,反而带着点跑动后的红晕和一丝……意犹未尽?他拍了拍小裤子上的灰,仰头看着惊魂未定的程野,大眼睛眨了眨:“爸爸,我们是在玩抓人游戏吗?你跑得好快!乐乐都飞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