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终,汤锅浊浪映着阿宁不屈的眼,鬼差锁链撕裂雾气,孟婆指尖蜷缩藏起一丝涟漪……)
第二章 鬼差索命链
铁链撕裂雾气,带着刺骨的阴寒和铁锈的腥气,毒蟒般抽向阿宁面门! “啪——嗤!” 阿宁猛侧头躲避,冰冷的链梢擦着她耳际扫过,刮起几缕碎发,重重砸在青石台上!火星迸溅,碎石飞射,一道深痕烙进石头里! “地府的规矩,轮得到你这阳间丫头搅闹?”黑面鬼差收回锁链,吊梢眼里淬着毒光,“你爹的魂,是老子亲手勾的!阎王簿上朱砂印鲜红刺眼——他阳寿尽了!懂吗?尽了!” 最后二字化作夜枭般的尖啸,震得雾中亡魂瑟缩退散。
阿宁被劲风带得踉跄半步,后腰重重撞上石台边沿,疼得眼前发黑。可鬼差的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滋滋冒烟!她死死抠住石缝稳住身子,指甲缝里的血混着黑泥滴落,嗓子却爆出血勇的嘶喊: “**谎言!**我爹是悬壶济世的良医!他救过的性命堆起来比你这鬼差还高!那些本该夭折的孩子、那些从瘟疫里爬出来的汉子——他们的阳寿都该添在我爹命数上!是你们勾错了魂!是你们——坏了天道!”
“天道?”鬼差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嘎嘎怪笑起来,“在这儿,老子手里的链子就是天道!” 锁链再次扬起,阿宁却挺直了脊梁。忘川河的腥风扑在脸上,眼前却骤然炸开一片暖到灼心的光—— 那是去年腊月廿三,滴水成冰的夜。 急促的拍门声砸碎了风雪声。门外站着个雪人似的汉子,怀里抱着个襁褓,婴儿脸已憋成青紫,气若游丝。“柳郎中!救救娃吧!”汉子噗通跪进雪里,额头磕得血红。 爹连棉袄都来不及披,抓了药箱就冲进风雪。阿宁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追在后面。十里山路,爹那条瘸腿在没膝的雪里拔着、拖着,好几次摔进雪窝,又咬着牙爬起来,药箱护在怀里像护着命。 到了那透风的破屋,爹扑到土炕前。婴儿浑身滚烫抽搐。爹枯瘦的手指飞快捻针、配药。阿宁蹲在呛人的土灶前,拼命扇火。炉膛里的火苗蹿起来,映着爹沟壑纵横的脸,汗珠子顺着他花白的鬓角往下淌,砸在炕沿上,“滋”一声就没了影儿。 药煎好了,爹撬开婴儿紧闭的牙关,一勺勺灌下去。灶火渐弱,灰烬里躺着焦黑的药渣。爹喘着粗气,用烧火棍小心地把药渣拨出来,对那千恩万谢的汉子说:“找个向阳的地儿……埋了。” 汉子茫然。爹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声音轻得像叹息:“药渣埋土里,开春能发芽……人命,可比花草金贵万万千。” 彼时灶火余温犹在掌心……此刻地府阴寒刺骨!
阿宁眼底滚烫,几乎要烧起来:“听见了吗?我爹说——人命贵过花草! 你们凭什么用一根破链子,就断人生死?!”她猛地指向鬼差腰间——方才锁链狂舞时,那半截枯草根从破旧的差服下摆晃了出来,死气沉沉地挂着。 鬼差脸色倏地一变,下意识用手去掩那草根。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笃。” 一声极轻的木勺磕碰声。 孟婆手里的勺子,在浑浊的汤锅里不紧不慢地搅了半圈。她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一线,浑浊的目光从阿宁因激愤而剧烈起伏的胸口(那里还露着半角“平安”药囊),无声地滑过鬼差腰间遮掩的草根,最后落在翻腾的忘川血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