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摆着六个空酒瓶,都是最烈的“黑方”威士忌,瓶身的标签被酒液泡得发皱。他正仰头往嘴里灌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T恤上晕开深色的印子,像块没擦干净的血渍。

“沈振南死了。”小张把警官证亮给他看时,沈浩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酒气的浑浊,“死了?那老东西终于死了?”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把沈浩脸上的每道纹路都照得清清楚楚。他把胳膊肘支在桌上,手指敲着桌面,节奏乱得像心跳。“我昨晚是去了庄园,”他抬眼看李伟,眼神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跟他要钱,他不给,就吵起来了。”

“吵什么?”李伟看着他指间的戒指——那是枚银质骷髅戒,边缘磨得发亮,戒面刻着串模糊的字母。

“还能吵什么?”沈浩的手指猛地攥紧,戒指陷进肉里,“他骂我是废物,说我这辈子都别想继承他的公司。说我妈当年就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喉结滚了滚,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我妈肺癌晚期住院时,他在跟苏曼去马尔代夫度假,连个电话都没打。我去公司想拿点钱给我妈治病,他让保安把我赶出来,说我是‘讨债鬼’。”

“你几点离开的?”

“九点半左右,”沈浩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着搭在桌沿,姿态散漫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酒吧调酒师能作证,我从九点五十一直待到你们来抓我,中间就去了趟洗手间。”

“你恨他?”

“恨?”沈浩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审讯室里撞出回声,带着种破罐破摔的嘲讽,“我恨不得他早点死。但我没杀他,杀了他还得坐牢,不值得。他那种人,早晚会被自己的钱砸死。”

李伟把沈振南的尸体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里的沈振南眼睛圆睁,胸口的血渍在银灰色睡袍上像朵烂掉的花。沈浩的目光在照片上停了三秒,喉结突然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骷髅戒,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快得像错觉,随即又被冷漠盖住,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动摇只是灯光造成的幻影。

“苏曼跟你父亲是什么关系?”

“情人呗,还能是什么?”沈浩嗤了声,嘴角撇出个嘲讽的弧度,“一个想当豪门阔太,一个想找年轻漂亮的装点门面,各取所需罢了。那女人不简单,表面上装得清纯,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事。我爸给她在市中心买了套大平层,还让她当特别助理,公司里不少事都经她的手,连我妈留下的那几件珠宝,都被她哄去了。”

“她知道你父亲的商业对手?比如鼎盛集团的赵峰?”

“知道,怎么不知道?”沈浩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前几天酒会,赵峰跟我爸吵起来,说我爸用了不正当手段抢地,还说要让我爸‘身败名裂’。苏曼当时就站在我爸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苏曼是第二天早上被请到警局的。她穿了件月白色真丝连衣裙,领口绣着圈细巧的兰花,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头发挽成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露出纤细的脖颈,颈间戴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吊坠是颗小小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