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灰烬中的余温
伊莱亚斯蜷缩在破酒馆的角落，指尖的火苗在潮湿的木桌上跳跃。橘红色的焰舌舔舐着空气中的霉味，却驱不散深秋的寒意。他的斗篷沾满泥浆，边缘已经磨出毛边，兜帽下露出的额头上，一道浅疤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再来一杯麦芽酒。”邻桌的铁匠猛捶桌面，铁砧般的拳头震得陶杯叮当响。酒保叼着烟斗慢悠悠地晃过去，铜壶里的酒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伊莱亚斯将火苗拢在掌心，看着它缩成一颗豌豆大小的光点。三年前，他还能让火焰在指尖跳完整支《火焰舞曲》，那时他是皇家魔法学院最年轻的学徒，导师说他的火系天赋能照亮整个艾瑞亚大陆。可现在，他连点燃一根潮湿的柴火都要耗尽精神。
酒馆的门被撞开，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三个穿着黑甲的士兵踏雪而入，胸甲上的乌鸦徽章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冷光。伊莱亚斯下意识地将手缩进斗篷，帽檐压得更低了。
“奉摄政王之命，搜查叛逆法师。”领头的士兵亮出卷轴，声音像冰碴子一样砸在地上，“所有会使用魔法的人，不管是火球还是微光，都得跟我们走一趟。”
酒馆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铁匠握紧了腰间的匕首，织毛衣的老妇人悄悄将纺锤藏进围裙，穿皮靴的猎人则往门口挪了挪。伊莱亚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撞在肋骨上，像一面破鼓在敲。
士兵的目光扫过每个角落，停在伊莱亚斯身上时顿了顿。“你，把兜帽摘了。”
伊莱亚斯的手指在斗篷下绞成一团。他能闻到士兵甲胄上的铁锈味，能听到他们腰间长剑的嗡鸣，甚至能感觉到他们体内流动的微弱生命能量——这是法师的本能，也是此刻最危险的诅咒。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瞬间，壁炉里的柴火突然噼啪爆响，火星溅到士兵的靴边。“妈的！”士兵咒骂着后退一步，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酒保趁机往炉膛里添了一大块松木，浓烟腾地升起，呛得士兵们连连咳嗽。
“头儿，外面好像有动静。”守在门口的士兵突然喊道。
领头的士兵瞪了伊莱亚斯一眼，不甘心地转身：“搜仔细点，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后，伊莱亚斯才敢大口喘气。酒保走过来，往他杯里倒了些酒，压低声音：“往北走，翻过迷雾山脉，那里有自由法师的营地。”
伊莱亚斯抬头，对上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这双眼睛里藏着故事，像老树的年轮，一圈圈记录着风霜。“他们为什么要抓法师？”他问，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
“摄政王刚颁布了《禁魔令》。”酒保往壁炉里啐了口烟丝，“说是法师滥用魔法引来的灾厄，其实啊，是怕有人用魔法推翻他的统治。毕竟，老国王死得蹊跷，谁不知道是他搞的鬼。”
伊莱亚斯握紧酒杯，指节泛白。老国王曾亲自为他佩戴“星辉勋章”，那时的王宫穹顶还挂着法师协会的旗帜，蓝色的星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可现在，据说所有法师要么被关进了黑曜石监狱，要么就成了悬赏令上的头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