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肥鼠是尘泥区的土皇帝,他看中的东西,没有拿不到的!我的小银……

就在那只脏手即将碰到瓦罐的瞬间,巷口的光线猛地一暗!

是阿木叔!他高大的身躯堵在那里,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咳嗽也未曾断根,但胸膛挺得笔直。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从废弃机器上拆下来的、带着锈迹和油污的铁棍。紧接着是老嫲嫲,她拄着根破木杖,颤巍巍却无比坚定地站在阿木叔身边。然后是那个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饿得哇哇哭的孩子,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被小银缓解了病痛的老人家的儿子,杂货铺的瘸腿老板……一个,两个,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尘泥区人,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沉默地站满了狭窄的巷子,形成一道摇摇欲坠却无比坚固的人墙,把我和肥鼠一伙隔开。

“谁敢动小芽和小银!”阿木叔的声音嘶哑,却像闷雷一样滚过小巷。

“肥鼠,滚出去!”老嫲嫲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恨意。

“想抢走我们的光?除非老子先咽气!”杂货铺老板挥舞着他那根当拐杖用的粗木棍。

没有呐喊,只有沉重的呼吸和燃烧的眼神。那眼神里是积压了太久的愤怒,是守护最后一点星火的孤勇。他们手中的“武器”——生锈的扳手、磨尖的钢筋、沉重的石块——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肥鼠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着。他看看眼前这群豁出命去的“贱民”,又看看他们手中那些能轻易敲碎他脑袋的玩意儿,绿豆小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恐惧。他知道,众怒难犯,尤其是在这个被绝望逼到悬崖边的时刻。他脸上的肥肉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好!好!你们这群泥腿子反了天了!给老子等着!” 说完,像头受惊的肥猪,带着两个跟班,狼狈地推开人群,挤出了巷子。

直到那肥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憋着气,浑身都在发抖。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我紧紧抱着小银的瓦罐,感受着它透过粗糙陶壁传来的微弱暖意,看着挡在我身前那一道道佝偻却挺直的背影。

小银的叶片轻轻摇曳,银芒温柔地闪烁,仿佛在说:看,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然而,尘泥区这微弱的星光,无法照亮整个正在坠落的凌霄城。

灵源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像一盏油尽灯枯的油灯,随时都会熄灭。输送下来的灵能时断时续,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令人作呕的腥甜。恐慌如同瘟疫,从高高在上的灵圃蔓延到最底层的尘泥区。

中央高塔下,愤怒绝望的人群日夜聚集,嘶吼声撞击着冰冷的塔身。育根师协会紧闭的大门上,冰冷的告示换了一张又一张,措辞一次比一次推诿和不耐烦:“灵源异动加剧,非人力可挽……上品灵根优先保障……下品及无品者……节哀自持。”

“节哀自持?”阿木叔看着告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关节捏得发白,“他们是要我们等死!”

就在人心濒临崩溃的某个黄昏,一个穿着朴素灰色长袍的老人,如同一个不真实的影子,悄然出现在我的铁皮棚外。他须发皆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焦虑,但那双眼睛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我认得他,在育根师协会发放最低等浊灵液时,远远见过一次。他是会长,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