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手腕被他冰冷的手指箍着，那力道透过皮肤，直直钻进骨头缝里，掌心里那个天鹅绒的盒子，边缘坚硬的棱角仿佛要嵌进肉里。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眼前一阵阵发黑，视野边缘泛起大片的雪花噪点。耳朵里是尖锐的、持续的蜂鸣，盖过了周遭所有的声音。
我看着他。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却冰冷如雕塑的脸。看着他薄唇开合间吐出的足以将人凌迟的字句。看着他眼神里那种毫不掩饰的碾碎蝼蚁般的轻蔑。
心口深处，那被强行压抑的带着铁锈腥甜的东西，猛地冲破了喉咙的封锁。我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将它咽了回去。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又像是只过了一瞬。
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转向沙发里那个“正品”。
赵雪茶。她微微睁大了那双漂亮的杏眼，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唇边便漾开一个恰到好处带着点羞涩和无措的浅笑，眼波流转间，飞快地瞥了顾修远一眼，那眼神里混合着依赖和被宠爱的甜蜜。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矜持，轻轻接过了那个深蓝色的盒子。
“谢谢修远哥哥，”她的声音清甜柔软，像裹着蜜糖，“也谢谢……”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困惑，“这位小姐？”
顾修远终于松开了钳制我的手，仿佛丢开一件脏东西。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回了 赵雪茶身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不用谢她。你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赵雪茶的声音带着雀跃，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取出那枚在璀璨灯光下折射着冰冷光芒的铂金领带夹，指尖爱惜地抚摸着，“这个设计，和我之前收藏的那枚胸针正好是一套呢！修远哥哥你真懂我！”
她的喜悦，她的甜蜜，她口中“一套”的完美契合，像无数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瞳孔，扎进我的大脑，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周围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弄。
“啧，真可怜……”
“自取其辱嘛，早该认清自己的位置了。”
“就是，正主回来了，赝品还赖着不走……”
那些声音，嗡嗡作响，汇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洪流，将我淹没。
身体深处，那股一直盘踞的尖锐的绞痛，在极致的羞辱和愤怒的催化下，猛地爆发开来，像有一把冰冷的钢锯在腹腔里疯狂地拉扯，痛楚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礼服，粘腻冰冷。
眼前彻底黑了下去。天旋地转。
世界的光影和声音急速退潮，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便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栽倒。
意识陷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秒，耳边似乎捕捉到一声极其短促带着一丝惊愕的低呼，分不清是顾修远还是 赵雪茶，抑或是周围的谁，紧接着，是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响。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死寂和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