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修远小心翼翼地将赵雪茶安置在主位旁最舒适的丝绒沙发里,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我这个角落。

那目光,短暂地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温度,如同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就在这时,司仪带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包厢:“各位尊贵的来宾,接下来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环节——为我们的寿星顾修远先生送上生日祝福和礼物!让我们掌声有请!”

舒缓的背景音乐响起。衣冠楚楚的宾客们带着矜持的笑容,依次上前,将包装精美的礼物奉上,说着场面上的恭维话。顾修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微颔首,自有助理在一旁恭敬地接过礼物。

轮到我。

心跳声在耳膜里擂鼓般放大。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翻涌的腥甜和胸腔的闷痛,一步步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走向那个光芒中心的男人。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悬崖边缘。

周围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有怜悯,有嘲弄,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看戏般的玩味。

终于站定在他面前。他很高,我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他垂着眼,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那眼神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审视的漠然,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我竭力控制着指尖的颤抖,将那个深蓝色的天鹅绒盒子双手递到他面前。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修远,生日……”

“快乐”两个字还未出口。

他忽然抬手,动作随意得近乎轻慢,修长的手指并未去接我递出的盒子,反而精准地捏住了我托着盒底的手腕。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晚晚,”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的耳中。他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温柔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这条领带夹,设计得很别致。”

我的心,在他喊出那个亲昵称谓的瞬间,曾可耻地跳动了一下,然而下一秒,那点可怜的星火就被彻底浇灭。

他微微侧身,目光转向沙发里安静坐着的 赵雪茶,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柔和,带着一种献宝般的炫耀口吻:“雪茶,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个设计师的作品。”他捏着我手腕的手指收紧,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将我的手连同那个盒子,一起不容拒绝地转向 赵雪茶的方向。

“这个,”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包厢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精准地钉入我的心脏,“更适合你。”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回我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和一种刻骨的轻蔑。

“赝品,也配用正品的东西?”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骤然死寂的包厢里轰然炸开。所有的觥筹交错,所有的低语谈笑,瞬间凝固。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了然、怜悯或是赤裸裸的嘲讽,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我身上,将我钉在耻辱柱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