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缕碎发,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我鬼使神使地,伸出手,想帮她拨开。
我的指尖,快要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动作。
“不行。”她摇头,呼吸有些急促,“断了。”
我看到一根头发,断在了织机上。
“怎么会?”
“心不静。”她转过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歉意,“我能感觉到,你刚刚……离我很近。我的心跳,乱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看着我的手,然后视线往上,看着我的眼睛。
“方呈,”她小声说,“你靠我近一点,好不好?”
我没动。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的脸更红了,“织‘羽衣’,需要两个人的精神同步。你离我越近,我越能感觉到你的力量。那样,线才不会断。”
这又是什么狗屁的传言?
还是她为了让我靠近,临时编造的借口?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没法拒绝。
我搬了条凳子,坐在她旁边。
很近。
近到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体温。
近到我只要一歪头,就能碰到她的肩膀。
“再近一点。”她说。
我的膝盖,碰到了她的膝盖。
隔着两层布料,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手。”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我的呼吸,停住了。
“这是……仪式的一部分?”我问。
“是。”她点头,像在说服自己,“是。”
我伸出手,覆盖在她握着线梭的手上。
她的手在抖。
我的手也在抖。
“现在,闭上眼睛。”她说,“感受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们也必须像这些经纬线一样,交织在一起。”
我闭上眼睛。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
她呼吸的热气,拂过我的手背。
她心脏的跳动,通过我们相触的手,传递过来。
一下,一下。
很有力。
像在敲打我的胸膛。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终焉,什么任务,什么轮回。
全都不见了。
只剩下她手心的温度,和那句“交织在一起”。
这是一个用谎言搭建的囚笼。
可这一刻,我心甘情愿,和她一起,被困在这里。
4
“吱呀——吱呀——”
织布机的声音,成了我和裴芷之间唯一的交流。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每天都在地下室度过。
我负责出门“收集”材料。她负责在我身边,将那些罪证织成希望的模样。
我找的都是些边缘人。那些躲在角落里,连名字都快被遗忘的家伙。
我的手段,也越来越熟练。
不再有废话,不再有迟疑。
闯进去,按住,剪掉。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布袋里的头发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杂。黑的,黄的,甚至还有几缕灰白的。
我把它们混在一起,拿给裴芷。
她从来不问来源。
她只是安静地接过去,然后拉着我,坐在她身边。
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
“闭上眼。”
这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仪式。
每一次碰触,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我知道这是假的。她所谓的“精神同步”,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