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然而,这虚假的平静只维持了不到十秒。

就在我转动发条的手势变得轻快,心神松懈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那原本纯净如泉的“叮咚”声,毫无预兆地扭曲了。像一个正在歌唱的少女突然被扼住了喉咙,清亮的音色骤然滑向一种尖锐的、令人耳膜刺痛的嘶鸣!音符不再独立,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手粗暴地揉捏、拉扯、粘连在一起,发出一种如同垂死者喉咙里挤出的、含混不清的喉音,其中还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金属刮擦玻璃的“吱——嘎——”噪音!

盒盖下,那个旋转的舞者,姿态瞬间变得诡异僵硬!她的旋转不再流畅,仿佛被无形的线粗暴地牵扯、提拉。每一次旋转都带着一种突兀的、痉挛般的抽搐!她的关节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定格,又猛地弹回,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断裂声!那动作不再是舞蹈,而更像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在表演一场拙劣而痛苦的滑稽戏!更可怕的是,她脸上那层厚厚的油彩,在昏黄的灯光和污浊玻璃的扭曲下,似乎凝固成一个巨大而僵硬的、毫无笑意的“笑容”。那空洞的黑色眼点,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直勾勾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扭曲的乐声持续恶化,彻底沦为一种非人的、饱含恶意的哀嚎与尖啸,在死寂的房间里横冲直撞,疯狂地撞击着我的耳膜、我的神经、我的每一根骨头!那声音仿佛有实质的触手,带着冰冷的恶意,缠绕着我的大脑,要将我的理智撕成碎片!

“呃啊——!”一声短促的惊叫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挤出。

恐惧!纯粹的、冰冷的恐惧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凝固!店主那张枯槁扭曲的脸和他那严厉到近乎诅咒的警告,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千钧重量,狠狠砸回我的意识深处!不是玩笑!不是故障!那警告是真的!这盒子里的东西是活的!是恶毒的!我他妈到底干了什么?!

“停下!停下!”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个疯狂的念头。

巨大的、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叛逆的冲动,我猛地松开手,如同甩开一条剧毒的响尾蛇!

那令人作呕的、如同地狱回响的扭曲乐声,如同被利刃斩断,戛然而止!

盒子里旋转的舞者也骤然定格!她停在一个极不自然的、身体严重前倾、几乎要向前扑倒的姿势上,一条腿还怪异地扭曲着。她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那对空洞的黑色眼点,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疯狂旋转的余韵,死死地“盯”着前方——我的方向。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种比之前更深沉、更压抑的死寂。只有我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绝对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显得异常响亮和刺耳。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的后背,冰凉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得像是要撞碎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那扭曲的乐声和舞者诡异的抽搐姿态,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脑子里,反复回放,每一次都带来新一轮的惊悸。

够了!够了!必须把它弄走!立刻!马上!

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我猛地伸出手,手指因为恐惧和急切而剧烈颤抖,只想立刻将这个带来不祥的盒子扫进床头柜最深的抽屉里,再用重物死死压住,让它永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