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记性越来越差了。”我艰难地扯动嘴角,试图回他一个笑,肌肉却僵硬得如同冻土。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衣衫,紧贴着冰冷的桌面。
他的视线终于从我的手上移开,重新落回我的脸上。那笑容变得有些无奈,带着一种纵容孩子般的神情。“小迷糊。”他又走近一步,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混合着淡淡红酒的气息。他伸出手,动作自然无比,目标明确——不是我的肩膀,不是我的头发,而是我死死背在身后的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手腕的刹那——
“啊!找到了!”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出手,同时身体夸张地向旁边一侧,假装看到了什么。那只攥着药瓶的手借着转身的力道,极其迅速地将药瓶塞进了书桌半开的抽屉里,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我顺势用另一只手指向抽屉旁边的地面,“原来掉这儿了!”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拔高,显得异常突兀。
陆明的手停在半空。他挑了挑眉,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缓缓扫过那个发出声响的抽屉,最后落在我空空如也的手上。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壁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他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我苍白而惊恐的脸。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像冰冷的蛇信,在他眼底飞快地一闪而过。太快了,快得让我无法分辨那是什么——是失望?是嘲弄?还是……杀意?
随即,那点异样迅速隐没。他收回手,脸上重新挂起那无懈可击的温柔,甚至抬手,极其自然地替我理了理鬓边并不凌乱的碎发。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却让我从心底升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找到了就好。”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敲在我的神经上,“早点休息吧,别熬太晚。我去给你温牛奶。”
牛奶。又是牛奶。
“好…好的。”我几乎是咬着牙才挤出这两个字,身体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书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的身影,却无法隔绝那如影随形的、冰冷的恐惧。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瘫软下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桌边缘。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紧紧攥住我的心脏,挤压得我无法呼吸。他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多疑。那个写着“慢性肾毒性”的药瓶,那被碾碎的深红色胶囊,他口中所谓的“助眠维生素”……每一个细节都在指向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
陆明,这个我爱了七年、信任了七年、以为会共度余生的男人,他想要我的命!以一种缓慢的、不易察觉的方式,一点点摧毁我的肾脏,让我在“自然衰竭”中痛苦地走向死亡!
这个认知带来的巨大冲击,几乎将我击垮。我死死捂住嘴,把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和干呕强行压下去。指甲深深陷进脸颊的皮肉里,带来尖锐的疼痛,这疼痛是此刻唯一的真实,提醒着我必须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