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诡异的研磨声,那刺目的深红粉末,似乎真的只是我过度敏感大脑里的一个荒唐片段。
直到晚餐结束,我收拾好碗碟放进洗碗机,准备去书房拿我的平板电脑看会儿书。陆明正在客厅接一个工作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我推开书房门,里面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有些昏暗。熟悉的书卷气和陆明常用的须后水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目光习惯性地扫过书桌——那本他用来掩盖粉末的厚书还摊在原位,是《全球宏观投资分析》,他最近常翻的书。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指尖拂过书页,冰冷的纸张触感。视线落在书页边缘,几点细微的深红色痕迹顽固地嵌在纸纤维里。心,又不受控制地沉了一下。
我的目光在书桌上逡巡,最终落在桌角那个深蓝色的药瓶上。它很新,没有药店的标签,瓶身上只贴着一张打印的白色纸条,上面印着几行英文小字。
我拿起药瓶,凑近昏暗的光线。
“**Compound A-7**”,第一行是化学名称,很复杂,我只看清了开头的“A-7”。
视线急切地往下扫。
“**Indication:** …(适应症:……)” 后面跟着的专业术语晦涩难懂。
心开始狂跳,指尖冰凉。目光死死抓住最后一行关键信息。
“**Adverse Effects: Chronic Nephrotoxicity.**”
慢性肾毒性。
这几个黑色的英文字母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底。心脏骤然停止,随即又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书房里温暖的空气瞬间冻结,化作无数细小的冰凌,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毛孔。
慢性肾毒性……他磨碎的,是毒药?他要把这东西,拌进我的牛奶里?我每天晚上睡前喝的那杯他亲手温好的牛奶?
“晚晚?”陆明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门口响起,温和依旧,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脑中混乱的冰层。
我猛地一抖,手里的药瓶差点脱手滑落。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我猛地转过身,将拿着药瓶的手死死背到身后,紧贴着冰冷的书桌边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怎么了?”他倚在门框上,暖黄的壁灯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他俊朗的面容笼罩在一片半明半暗之中。他微微歪着头,眼神带着询问,嘴角甚至还挂着那抹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笑意,像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
“没、没什么,”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干涩得发颤,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濒临断裂的脆弱,“我…我在找我的平板,好像忘在这儿了。”目光慌乱地扫过桌面,不敢与他那双此刻显得深不见底的眼睛对视。
他向前走了一步,影子随之拉长,几乎将我完全笼罩。那温和的笑意似乎加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了然。“平板?不是在客厅沙发边上吗?”他的语气轻松自然,目光却像无形的探针,缓慢而精准地扫过我的脸,然后,若有似无地落在我紧贴在身后的手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太阳穴里奔流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