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望着三楼那扇黑洞洞的窗户,就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死死盯着轮盘上最后一格。他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汗,冰凉的手指在破旧手机屏幕上划拉着,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凶狠,再次拨通了稻草的电话。
“滴......滴......”
等待音像催命符。每一秒都漫长如世纪。
终于接通了,听筒刚贴近耳朵,稻草那被强行从睡梦中惊醒、夹杂着愤怒和惊恐的尖锐声音便炸了开来,几乎要刺穿痞子的耳膜:“痞子?!你他妈有完没完?!我最后警告你,赶紧给老娘滚回去!听到没有?!再骚扰我试试!”
“稻草!我到了!就在你楼下!”
“哐当”一声巨响!三楼那扇黑洞洞的窗户被粗暴地推开!微弱的灯光从屋里泻出,映亮了站在窗后的身影。
稻草裹着一件单薄的旧睡衣,头发乱糟糟地翘着,显然刚从被窝里仓促的爬起。
此刻,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平时那点温和的笑意,只有冰冷的铁青,那双原本水灵的眼睛此刻圆睁着,布满血丝,燃着熊熊怒火,像两簇淬了毒的寒星,死死钉在楼下痞子的脸上。 “痞子!!你聋了吗?你看清楚!你再他妈的不滚,我现在就喊人!信不信分分钟有人下来抽死你这王八蛋!”
稻草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巷子里回荡,惊得附近几户人家的灯都亮了,隐约传来几声不满的嘟囔和开窗的声音。
痞子被稻草这毫不留情的怒斥砸得头晕目眩,一股混合着巨大委屈和不被理解的狂躁瞬间顶到了天灵盖!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儿,而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也正在恶狠狠地将他推开。那点残存的理智彻底被淹没。他用力梗着脖子,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楼上吼了回去,声音嘶哑变形: “你喊啊!让全世界人都来看!老子今天就他妈杵这儿不动了!冻死算球!你稻草要是不下来,不让我上去把话说清楚,老子就在这楼下站到天亮!”
痞子这番泼皮无赖似的狠话,带着破罐破摔的疯狂,瞬间让楼上的稻草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如纸。
她指着楼下的痞子,手指都哆嗦了起来:“冻死你这狗畜生!痞子!你真不是个东西!你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王八蛋!人渣!”
她气急败坏地猛跺了两脚,把陈旧的窗台踩得“咚咚”响,然后绝望又愤怒地、用尽全身力气“咣当”一声将窗户重重砸上!玻璃窗的颤音在夜色里久久不绝。
世界仿佛瞬间被抽成真空。
楼上的灯光熄灭了。
楼下,只剩痞子像个倔强的、冰冷的石雕,凝固在路灯惨白的光圈里。
夜风更大了,卷起地面的灰尘和枯叶,抽打在痞子麻木的脸上。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囚徒,无处可逃。
寒冷和屈辱像毒蛇,细细密密地缠绕上来,几乎要将他勒死。
时间在死寂中对峙,一分一秒都沉重如铅。
痞子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重而紊乱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就在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在这种绝望的僵持中冻结时---楼上的灯,毫无征兆地,突然又亮了起来。楼上的稻草似乎终于还是心软了。
“痞子,你这狗东西,有种的就上来!”稻草再次推开窗户,向楼下的痞子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