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视线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一片血红。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一个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认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那老妇人口中的“贵客”……骨夫人正在精心炮制“新器”的对象……难道……难道就是……我自己?!
这个念头带来的寒意,比颅骨内蛊虫的啃噬更甚万倍!我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在地板上挣扎,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颅腔内那万虫噬咬的剧痛。碎裂的镜片散落在手边,其中一块较大的碎片,映出我因极度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半张脸,以及那双因充血而布满血丝、瞳孔几乎扩散到极限的眼睛。那眼睛深处,似乎也闪烁着两点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幽绿磷光。
“吱呀——”
楼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缓慢的开门声。不是大门,像是通往后面院子的侧门。紧接着,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摩擦声,顺着木楼的缝隙,幽幽地传了上来。
“沙…沙…沙…”
那声音……那声音……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它并非来自外界!它……它来自我的身体内部!来自我的骨骼!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真切的,如同最细密的砂纸在反复打磨坚硬物体的声音!它并非持续不断,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工匠,正用无形的工具,在我全身的骨骼上——肩胛骨、肋骨、臂骨、腿骨——进行着精密的、冷酷的打磨和修整!每一次“沙沙”声响起,都伴随着骨骼深处传来的一阵酸麻、胀痛,甚至能“感觉”到有微不可查的骨屑在内部被磨下!这声音和感觉是如此清晰,如此不容置疑,它直接作用于神经,比任何外界的声响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僵住了,连抽搐都停止了。极致的恐惧像一层厚厚的冰壳,将我整个人冻结在地板上。颅内的蛊虫在啃噬,全身的骨骼在被无形的力量打磨……骨夫人……她甚至不需要靠近!她的“工作”,早已开始!就在我的身体里!那本《髹骨录》不是记载,是预告!是诅咒!而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正在被活生生制作成“新器”的“贵客”!
“沙…沙…沙…”
打磨声还在继续,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耐心和精准。它穿透皮肉,无视距离,直接在我的骨髓深处回响。我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具被拆散了关节的木偶,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一丝名为“沈砚”的意识。颅内的蛊虫啃噬带来的剧痛,与全身骨骼被无形打磨的酸麻胀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酷刑。冷汗早已浸透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那“沙沙”声切割成无数痛苦的碎片。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那持续不断的打磨声,终于……停了。
死寂。
比之前更甚的死寂,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无法呼吸。仿佛整个寨子,连同这木楼,都在这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声音,沉入了无光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