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电脑?”王金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成功吸引了附近几道好奇的目光,“就你?周屿,不是我说你,年轻人,有点志气行不行?守着个破网管的位子,混吃等死?看看沈总,”他抬手指向光芒万丈的中心,“那才是人生赢家!再看看你?啧,烂泥扶不上墙!”
他凑近一步,带着酒气的呼吸几乎喷到我脸上,压低了声音,却更加刺耳:“我说周屿,你该不会……真存着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吧?就你这德性,连给沈总提鞋都不配!废物!”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又轻又重,像淬了毒的针。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好奇和一丝丝廉价的同情。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我甚至能感觉到来自会场中心,沈微那个方向,似乎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但快得像错觉,瞬间又被她身边更重要的人和事吸走了。
血液猛地冲上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攥着杯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勉强压住了那股想一拳砸在这张肥脸上的冲动。三年了,这样的羞辱从未停止,像钝刀子割肉,一次比一次难熬。
口袋里的戒指,硌得肋骨生疼。那是我们的契约,也是我此刻所有屈辱的源头。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王金贵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直直地投向人群中心的沈微。她正与那位重要客户举杯,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微笑,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冷硬。她看到了吗?她听到了吗?她会怎么做?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沈微似乎察觉到了这边异样的气氛,她的目光,终于,真真切切地望了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我此刻的狼狈和王金贵嚣张的嘴脸。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期待,悄然升起。
然而,那目光只停留了不到半秒。快得像掠过水面的飞鸟,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没有愤怒,没有制止,甚至连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都没有。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漠然。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场针对她名义上丈夫的羞辱,而只是一幕微不足道的、不值得浪费她宝贵时间的无聊闹剧。
随即,她极其自然地转过头,脸上重新漾起面对贵宾时的得体笑容,红唇轻启,继续着被打断的交谈,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随意扫过角落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期待像脆弱的肥皂泡,“啪”地一声,彻底破灭。只剩下冰冷的碎片,扎进心底最深处。那漠然的眼神,比王金贵恶毒的话语更伤人百倍。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失落感瞬间淹没了我,紧随其后的是难以言喻的愤怒和……自嘲。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她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不顾一切地冲过来维护我?向全世界宣告我这个“废物网管”是她的丈夫?别傻了,周屿。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写满了“隐忍”和“代价”。
王金贵捕捉到了沈微那漠然的一瞥和我瞬间僵硬的脸色,脸上的得意简直要溢出来。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毒蛇的信子:“看见没?连沈总都懒得看你一眼。废物就是废物,认清自己的位置吧,底层蝼蚁!”他轻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重,侮辱性却极强,“好好修你的破电脑,别总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这杯果汁,”他瞥了一眼我手里的杯子,“倒是挺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