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流言的代价

守将带来个紫檀木盒,雕花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打开时,我险些栽倒 —— 里面是我 “不慎” 掉落的玉笔、故意晾晒的月白里衣,甚至还有我随口跟货郎说的 “与贵人共饮” 的酒壶碎片,连我去年冬天丢在雪地里的半块绣帕都被找了来,帕子上绣着的半朵兰花早已褪色。

“将军,” 守将擦着额头的汗,语气惶恐,“这些都是从钟公子常去的地方捡的,底下人说…… 说钟公子故意散播与您的流言,是想借郁家势力自保。”

郁子宥拿起那半只鹰的里衣袖口,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歪扭的针脚,那是我当年凭着记忆胡乱绣的,针脚疏密不一,现在看来丑得很。我闭着眼等死,心想这下完了,他定是要发怒了。却听见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本将军的人,用本将军的名声自保,有何不妥?”

守将惊得张大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忽然转头看我,眸子里盛着雪光,亮得惊人:“只是钟宛,你编的故事里,漏了件要紧事。”

他从木盒底翻出枚艾草香囊,丝线已经褪色得厉害,边缘有些磨损,正是七年前我丢失的那枚。那年我在书院后山采了艾草,晒干后缝成香囊,想送给他,却没勇气,只好偷偷放在他的书箱里,后来就再也没见过,还以为是被他当垃圾扔了。“上元节那天,你以为我捏碎信鸽脚镣是针对三皇子?” 他把香囊塞进我手里,那香囊带着他的体温,“我是气你把亲手绣的东西,随便给了个送信的小厮。”

香囊里的艾草早已枯了,可我凑近一闻,仿佛还能闻到当年的清苦气,混着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原来他早就知道是我送的,原来他系了这么多年,日夜不离身。

“将军……” 我喉咙发哽,像被什么堵住,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只化作这两个字。

“你说我用银簪挑你发间的雪,”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我耳畔,带着淡淡的酒气,“怎么不说说,某个雪夜,是谁偷了我的披风,裹着在梅树下打盹?”

那是十四岁那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大,书院的屋子漏风,我冻得整夜睡不着。夜里偷偷溜进他的院子,看见他的披风晾在廊下,那披风是上好的狐裘,看着就暖和。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它披在身上,躲在梅树下打盹。那夜睡得格外安稳,醒来时披风还在身上,身上又多了条他的狐裘,而他本人却在廊下站了整夜,第二天就发了高烧,咳嗽了半个月。

守将早已识趣地退了,破庙里只剩我们三人。小主子啃着郁子宥带来的蜜饯,那蜜饯是京城老字号的,甜而不腻,他吃得满嘴都是糖渣,忽然抬起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那你们当年,到底是谁先动的心呀?”

我和郁子宥同时沉默。炭盆里的火星噼啪炸开,溅起细小的火星,像极了那年上元节,他捏碎信鸽脚镣时的脆响,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第五章 京中来信

郁子宥在雁回关待了半月,流言像长了翅膀,从街头巷尾传到军营哨所,从 “郁将军养外室” 变成了 “郁将军为外室驻留边关,连京城的召唤都置之不理”。京里果然有动静,三封急信连夜空投而来,信封上盖着内务府的火漆,红得刺眼,一看就是来自宫里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