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茄灼热的烟气盘旋在他沉默僵硬的侧影周围,宛如实质的枷锁。那支雪茄被他夹在指间,猩红的火头随着他压抑的吐息,明灭不定地轻轻颤动。
整个顶层空间,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风声。那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带着空旷的回响。每一寸空气都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呵…”
良久,一声低哑的、辨不清情绪的嗤笑终于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干涩得像枯枝断裂。他缓缓抬起夹着雪茄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迟缓的、探究猎物般的冷锐,指尖遥遥地点了点我脚边的行李箱。
“……林总监,”他的唇瓣张合,声音淬了冰,“刚来,就打定主意,再也不想离开了?” 尾音挑高了一寸,带着淬毒的钩子。雪茄明灭的光映着他眼底沉下去的寒潭。
我迎上他的审视,脸上的笑容像初春湖面的薄冰,既清透,又带着料峭的寒意。“那得看季总的诚意,” 目光平稳地落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 “这里,” 我的指尖轻轻敲了一下行李箱昂贵的皮质表面,发出低沉的闷响,“放几件我喜欢的衣服,总是可以的。”
我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许,如同冰刃无声折射一缕斜阳,毫不闪避地迎上他眼中那片危险的暗流。
他没有再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冬日荒原上的冰封湖泊,表面反射着坚硬寒冷的光。他指尖那支雪茄慢慢移向唇边,长长吸了一口,青灰色的烟雾随即缭绕升腾,模糊了他瞬间变得更加冷硬的表情线条。
办公室里死寂无声。昂贵的香氛气味被那雪茄的烟雾压得无处遁形,变得浑浊滞涩。只有我脚边那只张扬的行李箱,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沉默地宣告着我的“登堂入室”。
烟雾缭绕中,季泽的目光越过我的肩头,落向窗外那片虚假繁华的城景。他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滑动了一下。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将我们两人凝固的身影框成一幅冰冷对峙的默片。
半晌。死寂像冰冷粘稠的油,一层层覆盖上来,窒息感无声地收紧咽喉。落地窗外铅灰色的云翳无声翻卷,将本就稀少的光线慢慢吞噬。
雪茄燃尽的灰烬无声地跌落在精致的黄铜烟灰缸里,像一个不起眼的休止符。
季泽最终转回脸。眼底那片冰封的湖泊之下,似乎掠过一道极其隐晦、难以言喻的光芒,像是幽深的冰层裂开时泄露的冰冷岩浆。他紧抿的唇角终于松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那不像笑意,更像猛兽舔舐利齿前一刻的寂静微响。
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冰冷而粘稠,如同蛛丝缠绕。
“诚意?”他开口,声音低缓得像冰面下暗涌的水流,“林总监这身衣服……配我的地方,倒是足够了。”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昂贵光滑的红木桌面。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搁在桌面上,压迫感骤然凝聚。“好。”一个字,斩钉截铁,不留余地,“我给你这个‘家’。”他顿了一下,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淬毒的手术刀锋,毫不留情地刺穿我竭力维持的完美表象,“但愿……你不会后悔。”
阳光不知何时已被厚厚的云层彻底吞没。窗外的高楼化作一片片巨大的灰色剪影,沉甸甸地压迫着视野。办公室内昂贵的香氛也凝滞了,只剩雪茄灼后的余烬气味,带着一种焦糊的窒息感,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