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像溃堤的洪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项目选址在一处看似交通便利、实则地质条件复杂、拆迁成本远超预算的城郊地块,导致前期投入激增数亿;管理层充斥着陈默塞进来的各路亲戚和“自己人”,管理混乱,贪污腐败的传闻甚嚣尘上;重金从海外聘请的核心技术团队,在项目启动不到半年,就被竞争对手以三倍年薪挖走了大半;仓促上马、尚未经过充分测试的智能仓储管理系统漏洞百出,导致合作的大客户货物丢失、配送延迟,投诉和索赔如雪片般飞来,客户大量流失...…每一个坏消息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
他开始长时间待在“公司”,回家越来越晚,甚至彻夜不归。即使回来,身上也总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酒气和混杂其中的、陌生的女士香水味。江晚晴的担忧和小心翼翼的询问,换来的不再是温言软语,而是越来越频繁的暴躁、不耐烦和冰冷的嘲讽。
“你懂什么?!整天就知道买买买!除了花江家的钱,你还会干什么?!”
“压力?你江大小姐能有什么压力?你的压力就是今天背哪个爱马仕,明天戴哪条卡地亚吗?!”“别用你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江晚晴!收起你那套悲天悯人的样子!没有你爸江宏远,你他妈什么都不是!你以为你是谁?!”
那个曾经温润如玉、深情款款的谦谦君子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被接踵而至的失败、如山般的债务、深入骨髓的自卑和无处发泄的怨毒啃噬得面目全非的男人。砸东西成了宣泄情绪的唯一出口。客厅里那只价值六位数的清代粉彩花瓶、书房里那尊江宏远珍藏的限量版青铜艺术摆件、甚至江晚晴梳妆台上那个装满她心爱首饰的、母亲送的紫檀木首饰盒……都在他失控的暴怒下,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化为满地狼藉。
每一次狂风暴雨般的爆发后,是更深沉、更卑微的忏悔和下跪,是更精妙、更令人心碎的谎言和暂时伪装的温柔。他痛哭流涕地诉说着原生家庭的拖累、诉说着商场如战场的残酷、诉说着对江晚晴和孩子们的爱与愧疚。他用这种极致的情绪拉扯,将江晚晴更深地拖入希望与绝望交织的循环地狱,让她在痛苦中一次次心软,一次次选择原谅,一次次燃起微弱的希望。
最终引爆一切的导火索,在“智慧物流枢纽”项目被第三方权威机构宣告彻底破产、前期投入的数亿资金血本无归的那天深夜点燃。
陈默喝得烂醉如泥,被助理几乎是架着送回了家。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客厅,双眼布满猩红的血丝,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择人而噬的凶兽。他猛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封面印着刺眼鲜红“项目清算报告- 巨额亏损”字样的文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在正试图扶住他的江晚晴脸上!
坚硬的文件夹棱角划过江晚晴的颧骨,瞬间留下一道红痕。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如同死亡的请柬。
“看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陈默指着满地狼藉的文件,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嘶哑破碎,“看看你们江家砸钱养出来的好女儿嫁的好丈夫!看看我陈默交出的漂亮答卷!满意了吗?!啊?!江宏远是不是现在就躲在哪个角落里笑疯了?!笑我这个癞蛤蟆终于现了原形?!笑他当初的眼光有多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