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陈家的亲戚们更是格格不入。一个穿着亮片紧身裙的堂妹,兴奋地举着手机到处自拍,闪光灯频频亮起,引来周围宾客侧目和低笑。一个喝多了的远房叔叔,嗓门洪亮地拍着桌子吹嘘:“我侄子!陈默!打小我就看他有出息!这不,攀上高枝了!以后我们老陈家……”唾沫星子横飞。还有人趁着侍者不注意,偷偷将桌上沉甸甸的银质餐叉和雕花小勺往自己鼓囊囊的手提包里塞……这些刺眼的失态,如同华丽锦缎上醒目的污渍,让主桌上的江家父母和几位至亲脸色愈发难看。
江宏远面无表情,像一尊冰冷的雕塑。沈清强撑着优雅得体的笑容,但握着香槟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每一次陈家那边传来喧哗或哄笑,她的身体都几不可察地僵硬一下。她看着台上女儿幸福依偎在陈默怀里的样子,看着陈默那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只觉得一股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这场耗资千万、轰动南城的盛大婚礼,对她而言,无异于一场缓慢的、公开的凌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她,她精心呵护了二十年的珍宝,是如何飞蛾扑火般地投入了那个精心伪装的怀抱。而台下那些贪婪的、失态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预示着未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恒信科技”的烫金招牌在市中心CBD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宽大敞亮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街景。陈默志得意满地站在窗前,身上是江晚晴为他购置的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江晚晴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他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笑容温婉:“爸说,这家新成立的科技公司,给你练练手。注册资金五千万,前期项目由集团那边对接过来。”
陈默转过身,目光落在文件首页清晰的“法人代表:陈默”几个字上。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猛然收缩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从眼底迸发出来,瞬间点燃了整张脸。他绕过办公桌,几步上前,紧紧将江晚晴拥入怀中,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晚晴...谢谢你!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让爸失望!”他捧起她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滚烫的一吻,眼神炽热,野心在其中熊熊燃烧。“我会把恒信做到上市!让你做最风光的董事长夫人!”
江家的资源,成了陈家人眼中唾手可得的登云梯。陈建国被塞进江氏集团下属一家效益颇佳的贸易公司,挂了个“业务顾问”的闲职,年薪却高达五十万。周桂芳则成了江氏集团总部的“后勤协调顾问”,无需坐班,月薪三万。只有高中学历、以前在汽修厂做小工的表哥周强,摇身一变成了恒信科技仓储物流部的“主管”。连陈默那个刚大专毕业、学旅游管理的堂姐陈丽,也空降成了财务部的“副经理”。
镀金的表象之下,溃烂以惊人的速度滋生蔓延。周强管理的中心仓库,短短三个月内,接连“损耗”了价值两百多万的进口高精度传感器和一批紧俏的电子元器件,报损单写得漏洞百出。陈丽做的月度报表错误百出,几次被审计部门打回重做,甚至出现明显的平账痕迹,引起集团财务总监的警觉和不满。周桂芳更是将“董事长亲家母”的身份发挥到极致,三天两头跑到恒信科技和江氏集团总部,对行政、保洁甚至中层管理人员颐指气使,稍有不如意就拍桌子骂娘,闹得相关部门鸡飞狗跳,怨声载道。这些烂摊子,最终都像滚雪球一样,甩到了江晚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