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收团后,林默在电报博物馆的复原报房遇见老太太。报房的墙上贴着张巨大的《中国电报线路图》,红色线条从上海延伸到伦敦,像条跳动的血管,途经的城市旁都用红笔标着距离:“上海 — 香港,1300 里”“香港 — 新加坡,3800 里”。桌上的电码本翻开在 “紧急信号” 页,“9999” 对应 “火灾”,“8888” 对应 “劫案”,页边有行小字:“遇检查,以‘商情’代‘军情’”。

“这是当年首席发报员沈亦安的工作台,” 老太太指着台带缺口的铜键,缺口处的铜色更亮,显然是反复摩挲的结果,“他是第一个能同时收发中英电码的中国人,用这台机器发过甲午战争的战报,也发过华侨的家书。传说他有本加密电码本,把‘求救’译成‘茶叶’,‘危险’译成‘丝绸’,只有自己人能看懂。有次清廷检查官逼他交出密码本,他当场把本子吞进了肚子。” 她从包里拿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枚铜制发报键,键身上刻着个 “安” 字,笔画里嵌着细小的铜屑,“这是我家传的,爷爷说沈先生发最后一封电报时,用的就是这键,发完就把电码本烧了,说‘不能让密码落进敌人手里’。”

林默的指尖触到发报键的 “安” 字时,挂坠烫得他指尖发麻。恍惚间,他仿佛听见电码机的 “嘀嗒” 声,笔尖划过电报纸的 “沙沙” 声,还有人用带着上海话口音的普通话喊:“沈先生,清廷的电报检查官来了!快换密码!” 声音里混着电流的杂音,像跨越百年的回响。他仿佛看见沈亦安猛地合上明码本,从抽屉里抽出本蓝布封皮的册子,封面上 “商情密录” 四个字下,藏着革命党的暗号 —— 那些点划符号,早就在他心里生了根。

2 电码本里的较量与发报键上的智慧

林默摔在报房的木地板上时,最先闻到的是铜锈和墨水的味道。抬头看见上海电报局的报房里一片忙乱,穿长衫的发报员们埋头翻译电码,指尖在铜键上翻飞,像在弹奏无声的琴;穿洋装的外国技师抱着胳膊踱步,锃亮的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 “噔噔” 的声响,像在给这场忙碌打拍子。桌上的电报纸堆成小山,最上面的一张标着 “加急:至伦敦,关于棉纱价格”,纸角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沈亦安,这组码有问题!” 个年轻发报员举着电报纸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纸页上的点划歪歪扭扭,像被风吹乱的星,“‘0930 1247’对应‘鸦片’,但英国商人说发的是‘茶叶’,是不是你译错了?史密斯先生说要扣我们全月工钱!”

林默这才认出,那个正在核对电码本的中年人,正是传说中的沈亦安。他的指尖缠着胶布,胶布边缘露出泛红的伤口,显然被铜键磨破了皮,面前的《电报新书》被翻得卷了边,空白处用红笔改着编码,“茶” 字旁添了个小注:“英商常以‘茶’代‘鸦片’,需核校验码”,字迹与老太太铁皮盒里的发报键同出一辙。挂坠的缠枝莲纹里,电码结晶正随着 “嘀嗒” 声轻轻跳动,像在应和电流的节奏。

“不是译错,是他们用了暗码。” 沈亦安的指尖在 “0930” 上敲了敲,铜键发出清脆的 “嘀” 声,“‘茶’的明码是‘0930’,但加个长划就是‘鸦片’—— 英国商人想蒙混过关,以为我们看不懂他们的小把戏。” 他突然对外国技师说:“史密斯先生,按《万国电报公约》第 17 条,我们有权拆阅可疑电码,这是规定。您要是不信,可以发电报去伦敦核实,看看这批‘茶叶’的重量,是不是更像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