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丫头，记住姐的话：爱人先爱己，谋爱先谋生。 永远，永远不要为任何人放弃了自己！不值得！”

是表姐林晚！那个在她少女时代就像启明星一样存在的、活得无比清醒强大的表姐！多年前，当沈清还沉浸在甜蜜的新婚中，为陈建国一句“我养你”而隐隐心动时，表姐就一针见血地告诫过她。那时的沈清，年轻气盛，满脑子爱情至上，对表姐的话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她太过强势现实，不懂爱情的纯粹与奉献。

此刻，这句尘封多年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灵魂深处厚重的迷雾！无数被刻意遗忘、被自我欺骗所掩盖的画面，伴随着这句话，汹涌地冲入她的意识：

陈建国在她流产后狰狞的指责；在她辞职后不经意流露出的轻视；在他有钱后，对她精心准备的晚餐不屑一顾，说“不如酒店大厨”；他在女儿面前一次次贬低她“没本事”、“靠他养”；他生意应酬晚归，身上沾染的陌生香水味；还有婆婆那句像诅咒一样的话：“生不出儿子，又丢了工作，你还有什么脸面？就该老老实实伺候好建国和露露，这是你欠陈家的！”……

更让她灵魂震颤的是那些来自外界的、无形的枷锁：

当她产后抑郁想去看心理医生，亲戚说：“当妈的人了，矫情什么？多想想孩子丈夫就好了。”

当她偶尔提起想重新工作，朋友惊讶：“露露还小，你出去工作谁照顾家？孩子成长最需要妈妈陪伴啊！”

当她被陈建国当众奚落得抬不起头，旁人劝解：“男人在外打拼压力大，你是他老婆，多体谅，忍忍就过去了。为了孩子，家不能散。”

当她默默忍受一切，憔悴不堪，又有人背后议论：“你看沈清，以前多优秀一人，现在成什么样了？黄脸婆一个，难怪她老公那样对她，自己不争气啊……”

“忍忍就过去了…为了孩子…家不能散…母职是天职…挣钱就是不顾家…不挣钱就是寄生虫…” 这些声音如同魔咒，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死死困在名为“妻子”和“母亲”的牢笼里，让她心甘情愿地献祭了自己的名字——沈清，以及她所有的梦想、尊严和价值。

“我呸！”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像沉寂万年的火山，在她灵魂深处轰然爆发！烧尽了所有的怯懦、自怜和那该死的、自我感动的牺牲感！这愤怒如此炽热，几乎要焚烧这冰冷的虚无！

“压垮我的，从来不是那场意外，不是流产！是这日复一日的指责，是这无处不在的苛责，是这吃人的‘母职惩罚’！是这用‘爱’和‘责任’包装起来的、赤裸裸的情绪暴力！” 她的灵魂在无声地呐喊，那呐喊声在意识的虚空中激荡回响。

“够了！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