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用力点了点桌面，语气陡然拔高，斩钉截铁：“下个月，集团成立五十周年庆典！我要看到这些‘幻影族群’，在庆典现场完美展示！规模要更大！场景要更壮观！猛犸象群！剑齿虎群！渡渡鸟群！要它们看起来像真正活着一样，在宾客们触手可及的地方漫步！听懂了吗？是‘群’！不是一只两只！”
林风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了一下，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公开展示？在那样混乱、嘈杂、充满不可控因素的环境下，让这些仅仅是数据投影的生物暴露在无数目光和可能的干扰下？尤其……是那只被他偷偷塞进去、如同他心头一块柔软血肉的幼雏？
“李总，”林风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前技术还在验证阶段，稳定性并未达到百分之百。尤其是群体行为模拟，复杂度和相互影响是几何级数增长的。贸然进行大规模公开展示，风险极高！一旦出现任何……”
“风险？”李振坤粗暴地打断他，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愠怒，“林风！我花天价不是请你来告诉我‘不行’！技术问题，是你们该解决的！我只看结果！庆典必须成功！这是死命令！”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话语如同淬了冰的匕首，“如果到时候，我的贵宾们看不到一场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史前奇观’……你们，和你们那个昂贵的实验室，就一起打包滚蛋！项目资金立刻冻结！明白了吗？！”
最后三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威压，狠狠砸在寂静的办公室里。
赵启明身体晃了晃，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色灰败如纸。
林风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冰冷的手脚。他看着李振坤那张写满冷酷和贪婪的脸，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庆典现场可能发生的混乱。那只幼雏懵懂好奇的眼神，和它可能被惊扰、被破坏、甚至被李振坤视为“失败瑕疵”而随手抹去的脆弱身影，在他脑海中疯狂交织。
他藏在口袋里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明白。”林风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3 失控的幻影
诺亚集团五十周年庆典之夜。地点设在集团总部大厦顶层那座号称“空中巴比伦”的巨大悬空花园。
这里完全被改造成了一片史前奇景的秀场。精心设计的全息环境发生器隐藏在繁复的装饰植物和建筑结构之后，编织出一个庞大而逼真的远古世界。苍翠欲滴、高达数十米的虚拟巨蕨拔地而起，形成浓密的林冠；粗壮的裸子植物树干上缠绕着粗大的藤蔓；地面覆盖着厚实的苔藓和地衣，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模拟出的、带着泥土与植物腐败气息的湿润味道。
衣着光鲜、珠光宝气的宾客们端着水晶酒杯，脸上带着矜持而好奇的微笑，在这片“史前森林”中穿梭、惊叹、低语。巨大的全息猛犸象群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宾客之间缓缓走过，它们庞大的身躯几乎触手可及，长鼻优雅地卷起虚拟的枝叶。成群的渡渡鸟在低矮的灌木丛中笨拙地踱步，发出模拟的咕噜声。剑齿虎则如同幽灵般，在人群外围的岩石阴影和高大的蕨类植物间优雅而危险地潜行，冰冷的竖瞳偶尔扫过人群，引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兴奋的低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