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书吗？”女孩问，声音像指甲刮黑板。
林厌退后一步，脚跟踩到硬物。低头，是一只红色借书章，章面刻着古篆“偿”。
女孩继续道：“先抵押，再借阅。”
林厌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的喉咙里像塞满了碎纸。
女孩咧嘴笑了，整张脸折成一张目录卡片，飘然而下。卡片正面写着：
“第一次心动对象：苏……（字迹模糊）”
背面是一行新字：
“抵押成功，剩余可借阅记忆：71.3GB。”
林厌攥紧卡片，指节发白。书架忽然移动，像巨大的齿轮开始转动，露出一道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缝隙后是更深的黑暗，黑暗里传来猫叫——短促、沙哑，却带着邀请的意味。
他想起导师的提示：地下四层有你想要的脚注。
“脚注……”林厌喃喃。
黑暗深处，猫又叫了一声，尾音上扬，像翻书时的“哗啦”。
林厌深吸一口气，侧身挤进缝隙。书架在背后合拢，发出“咔哒”一声，像锁舌咬死。
最后一丝电梯的冷光消失了。
黑暗里，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被放大成书页翻动的节奏——
啪嗒，啪嗒，啪嗒。
林厌没注意到，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马赛克拼成的眼睛眨了一下。
瞳孔里，倒映出电梯显示屏重新亮起的字：
“下一批借阅者：3/4。”
黑暗中，林厌先闻到潮湿木屑味，再听见猫叫。
声音近在咫尺，却看不见猫。
他伸左手，指尖碰到粗糙的布面——像旧式灯罩。
“咔哒”，灯罩里亮起豆大的火苗，照出一圈半径不足半米的昏黄。
原来是一只便携瓦斯灯，被人用铜丝绑在书架端柱上，灯身刻着一行小字：
“B4-00: 留灯者·顾栖”。
林厌把灯摘下，火光晃动，墙上浮现一张手绘平面图：
环形书库被分成八个扇区，编号从A到H；
圆心处标注“还书铃”，旁边画了一只简笔黑猫，尾巴指向扇区D。
图的右下角用红墨水写着：
“铃响之前，别相信任何脸。”
林厌沿着扇区A外缘走。
书架高得看不到顶，梯子却全是断裂的，像被人抽走了横档。
每走五步，壁灯就自动亮一盏，光线冷白，照得木纹像裂开的皮肤。
走到第十七盏灯时，他听见人声。
“……再往前，就是零点电梯的盲区。”
“盲区又怎样？反正我们已经被登记了。”
一男一女，声音压得极低。
林厌把瓦斯灯调到最小，侧身贴书架。
男声继续：“倒计时‘3/4’，意味着第四人随时进来。
馆长零喜欢对称，四个人刚好凑一桌桥牌。”
女声轻笑：“我喜欢斗地主。”
笑声落地，书架缝隙透出光斑。
林厌探头，看见两人并肩站在一扇半开的铁门前。
男生个子很高，背一把黑色琴盒；
女生短发，左耳戴三枚银色耳钉，手里拎一把……消防斧？
门上贴着褪色告示：
“消防通道——此路不通”。
男生伸手推门，门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吱呀。
林厌没来得及缩头，女生忽然回头，目光穿过黑暗，与他相遇。
“出来吧，学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