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不知是酒气还是杀气),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了我胸前破烂的衣襟!
“狗杂种!敢污我兄嫂清名!” 他暴怒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整个小院似乎都在颤抖。
他那张刚毅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狰狞,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传来!
身体瞬间离地,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他单手抡了起来!眼前景物疯狂旋转,风声呼啸灌耳。
“砰!哐啷!咔嚓!”
后背、后脑勺、肩膀…身体各处传来一连串沉闷到极点的撞击声和骨骼错位的脆响!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
我被狠狠砸在院墙根下堆放的一堆废弃兵器架上!断裂的木棍、生锈的铁枪头、沉重的刀鞘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眼前一片血红,耳朵里全是自己骨头碎裂的恐怖声响和武松那狂暴到失去理智的咆哮:“我撕烂你的狗嘴!让你满口喷粪!让你污蔑我嫂嫂!我打死你这疯狗!”
铁拳!如同狂风暴雨般的铁拳!带着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量,毫不留情地砸在我的头上、脸上、胸口、腹部!
每一次重击,都像被狂奔的烈马迎面撞上,骨头在哀鸣,内脏在翻腾移位。
鲜血从口鼻、从额头破裂的伤口里疯狂涌出,视野迅速被粘稠温热的红色覆盖、模糊。
完了…要被打死了…被武松…活活打死…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残存的意识。
巨大的荒谬感和滔天的冤屈、愤怒,混合着濒死的恐惧,在我被血糊住的喉咙里,最终只挤出了一声微弱到极点的、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你哥…快死了…王婆…茶肆…去看…看啊…”
(5)
冰冷的泥水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一股脑地灌进我的口鼻,呛得我从一片混沌的剧痛中挣扎着苏醒过来。
每一次呛咳都扯得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尤其是胸腹之间,火烧火燎,稍微吸口气都痛得钻心。
脸上黏糊糊的,糊满了半凝固的血块和泥浆,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皮,视野里一片血红模糊。
我像条被扔在烂泥里的死狗,瘫在巡捕房院墙外那条臭水沟的边沿。
武松那顿狂暴的拳脚,几乎把我的骨头都拆散了架。下腹那处被潘金莲踢伤的地方,此刻更是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痛得我浑身抽搐,冷汗和泥水混在一起,冰冷刺骨。
“……看…去看…”
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破碎的牙齿摩擦着口腔里的血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嘴里全是浓重的血腥味。
恨!滔天的恨意像毒火一样焚烧着我仅存的理智!恨西门庆的狠毒!恨潘金莲的阴险!更恨武松这个有眼无珠、被“兄嫂”虚名蒙蔽了心智的莽夫!
去看…一定要让他去看!亲眼看看他那“贤良淑德”的好嫂嫂,此刻正在干什么勾当!看看他亲哥哥是不是还活着!
一股近乎疯狂的执念支撑着我。
我咬碎了牙,把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
双手抠进冰冷湿滑的泥地里,指甲瞬间崩裂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