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上刻着“M-3”。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M-3是“记忆工程”的档案室钥匙,十年前那场大火后,应该和实验室一起化成了灰烬。
她蹲下身,指尖碰到钥匙的瞬间,一段记忆像电流般窜进大脑:火焰舔舐着通风管道,警报声刺穿耳膜,顾峻拽着她往逃生通道跑,却在最后一刻松开手,转身冲向火场。
“数据不能丢!”他喊。
那是苏晚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此刻,钥匙躺在她掌心,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苏晚忽然意识到,昨晚那个穿灰西装的客人,侧脸和顾峻有七分相似。
(三)
傍晚,苏晚提前打了烊。她换上黑色连帽衫,把钥匙塞进内袋,打车去了城西的废弃工业园。记忆里的档案室就在这片废墟之下。
十年过去,焦黑的钢筋上爬满了藤蔓,像一具巨兽的骸骨被植物缓慢吞噬。苏晚找到被炸塌的楼梯间,拨开碎石,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检修口。钥匙插进去的瞬间,锁芯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关被唤醒。
地下二层比想象中干燥。应急灯还亮着,惨白的光照出一排排倒塌的档案柜。苏晚借手机的光找到M-3区,抽出标有“Z-00”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纸,印着一串基因序列和一句话:
“零号个体:人类记忆云端化唯一成功案例,需母体子宫环境完成最终整合。”
母体。
苏晚的指尖开始发抖。她想起地下室那个漂浮在培养舱里的胎儿,想起自己十年来从未中断的月经,想起每次脉冲仪启动时,腹部传来的隐约悸动。
文件夹最底下压着一张B超照片,拍摄日期是十年前的大火前夜。照片上,一个六周大的胚胎蜷缩在子宫里,旁边用红笔标注:
“孕母:苏晚。”
(四)
苏晚回到诊所时已近午夜。她打开地下室的门,培养舱里的胎儿似乎比早上大了一圈,脐带搏动得更有力。
“原来你一直在等我。”她喃喃道。
冷藏柜里的E-17血清发出淡金色光晕。苏晚取出血清,拔掉针帽,扎进自己颈侧的静脉。液体注入的瞬间,她听见耳边响起海浪声,接着是顾峻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晚晚,记忆不是数据,是河流。”
“如果河流改道,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吗?”
苏晚闭上眼,任由血清带着记忆涌来:
大火那天,顾峻冲进实验室不是为了数据,而是为了她。他把她塞进逃生舱,自己却被困在火场。最后一刻,他把Z-00的胚胎样本注入她的子宫,用最后的电量启动记忆云端化程序。
“你会忘记一切,但孩子会记得。”
“等你准备好,他会带你找回我。”
苏晚睁开眼,培养舱里的胎儿正对着她伸手,五指张开,像在索要一个迟到了十年的拥抱。
(五)
脉冲仪的倒计时显示00:00:00。
苏晚按下启动键,整个地下室的灯瞬间熄灭,只剩培养舱发出幽蓝光晕。她脱下外套,跨进舱体,羊水般的液体漫过胸口,带着37.2℃的体温。
胎儿睁开眼睛,瞳孔是和她一样的琥珀色。
“妈妈。”
声音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她大脑皮层响起。
苏晚伸手,指尖碰到胎儿的指尖,记忆像雪崩般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