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金銮殿。
这就是天底下最讲道理的地方。
我笑了。
无声地,凄厉地笑了。
血沫从我的嘴角涌出。
我挣扎着,用尽生命里最后的气力,从怀中,那个用油布包裹了三层,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内袋里,掏出了一块冰冷坚硬的令牌。
我高高举起它。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吼:
“先帝御赐,玄甲军信物在此,谁敢动我!”
3
整个金銮殿,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我手中那块染血的令牌扼住了。
龙椅上的皇帝,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令牌,那张向来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百官之中,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臣,更是浑身一颤,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鬼神之物,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丞相那张老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眼中的惊骇,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他整个人吞噬。
“玄……玄甲军……”
一个武将颤抖着声音,吐出了这三个字。
玄甲军!
戍守北疆,手握三十万大军,大周最精锐的铁骑!
而我手中这块令牌,正是玄甲军的最高信物,是先帝亲手赐予我崔家的免死金牌!
“不可能!”
一声尖锐的嘶吼,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是丞相。
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指着我,声色俱厉。
“崔家早已因谋逆大罪被满门抄斩!此女不过一罪奴,定是偷盗了信物,欲在此妖言惑众!”
“陛下!此女罪大恶极,当就地格杀,以正视听!”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在害怕。
我看得出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将我崔家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之一。
偷盗?
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块令牌,是我父亲在我被贬为宫奴的前一夜,亲手交到我手上的。
他说,弄影,活着。
一定要活着。
“丞相大人。”
我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你是在质疑先帝的御赐之物,还是在质疑,我崔家的忠诚?”
“你!”
丞相被我一句话噎得满脸通红。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愈发阴沉。
他当然认得这块令牌。
但他更不能承认。
承认这块令牌,就等于承认先帝的眼光,就等于承认他将大周的忠臣良将错杀。
这是对他皇权威严的巨大挑战。
“一派胡言!”
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如铁。
“罪臣之后,信物早已作废!来人,将此女拖下去,杖毙!”
“是!”
御前侍卫如狼似虎地向我扑来。
完了吗?
不。
还没完。
我赌的,从来就不是这位薄情寡义的君王,那点可怜的良知。
我赌的,是人心。
是这朝堂之上,还未被完全泯灭的忠义之心。
就在侍卫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从殿外炸响。
“且慢!”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披银甲,面容刚毅,浑身散发着金戈铁马之气的将军,大步流星地跨入殿内。
他风尘仆仆,盔甲上甚至还带着西境的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