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死的!多管闲事!”混混骂着。
老人不吭一声。任拳脚落在背上、肩上。只死死蜷着。身体下面传出微弱得几乎要被雨声吞没的呜咽。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老人胳膊下顽强地伸出来。护着一团小小的、几乎被泥水染透的灰白色绒毛。是只小猫。只有巴掌大。浑身湿透。抖得像暴风中的叶子。
巷子那头。老人如同风雨中一片单薄的叶子。死死护住身下那一点微弱的生命。拳脚落在他背上,发出闷闷的击打声。
这场景像一枚冰冷的针。瞬间贯穿了陆鸣麻木的心脏。那里早已装满了自己的破事。他不想看。脚步灌铅。想转身离开这烂泥潭。
就在这时。护着小猫的那只干枯的手。被一只锃亮的运动鞋狠狠踩中。陆鸣甚至能想象骨头挤压的声音。
小猫绝望的哀鸣像刀片。刮过耳膜。
老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短促的痛哼。
这声痛哼带着一种濒死的、沉重的沙哑。如同破旧风箱的最后一次抽动。声音不大。却猛地攫住了陆鸣的脚踝。
硬生生钉住了他。
2 最后一口热乎气
陆鸣僵在原地。雨水顺着头发淌进脖子。冰得他一激灵。心跳撞得胸腔生疼。眼睛死死盯着那只伸向地上、快要断裂的老手。老人压抑的痛苦在小猫微弱的挣扎前。显得那么沉重。那么悲凉。
像沉没的船。拉住了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明知徒劳。却不撒手。
巷子幽暗更深。老人干枯的手臂正被一只运动鞋重重践踏,关节扭曲,小猫的挣扎声弱如飘在风中的游丝。他的喉咙深处,撕裂出一声痛哑到极点的哼声,像生锈铁器被强行撬开。
那声音并不锐利。却拥有令人牙酸的穿透力。如同铁钉被硬生生砸进陆鸣的心脏。
呼吸倏然滞住。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锐利的清醒。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烧得他脑子发烫。去他妈的倒霉运!去他妈的王德发!去他妈的冰冷烂泥!老子现在就想干翻这群狗娘养的!
“操你大爷的!”陆鸣的咆哮嘶哑扭曲。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声音在雨巷里炸开。
那几个正踢踹得起劲的小年轻猛地一哆嗦。齐齐扭头。路灯微弱的光线刺破厚重雨帘,勾勒着陆鸣的身影,狂怒如同实体般缠绕周身。他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站在巷口。
他根本不等他们反应。
冲!撞过去!像颗被点燃的炮弹!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拳头抡起。直接砸向背对自己、踩着手的那张狰狞侧脸。肩膀狠狠撞上另外一个试图转身的瘦高个。人仰马翻。有人骂了一句。踉跄后退。混乱中拳头和雨水一起落下。分不清谁打了谁。
陆鸣喘着粗气。左脸颊挨了一下。火辣辣的。嘴角黏糊糊的。大概是破皮了。有人拽住了他潮湿的外套领口。试图把他勒回去。他猛地一矮身。手肘狠狠向后顶去。身后传来一声短促惨叫。
短暂的厮打像一场混乱的爆炸。
几个混混一看来了个更不要命的。彼此使了个眼色。“妈的!今天算老东西走运!”领头的不甘心啐了一口。丢下狠话。“老狗!这事没完!”几个人骂骂咧咧。飞快地消失在巷子另一头浓厚的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