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老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两排稀疏的黄牙暴露在湿冷的空气里。这笑容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显得很古怪。既非感谢。也非讽刺。反而像是卸下了某种沉重的、长久背负的东西。他抬手。摸索着伸进自己湿透得沉重的、打满补丁的夹克内袋深处。好像里面藏着什么。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古老仪式般的庄重。破旧的布料在他手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陆鸣皱紧眉头。心里开始骂自己。搞什么？这老头要掏什么？该不会想给他钱吧？荒唐！他就想这老头赶紧接过东西。赶紧把这一页翻篇！
老夏那只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泥垢的手。终于从油腻的内袋里拔了出来。手掌摊开。一枚硬币静静地躺在他枯瘦的手心。
那是一枚很旧的五角硬币。已经磨损得极为厉害。原本金色的镀层大片剥落。露出暗淡深色基底。图案模糊。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圆钝光滑。不知经过了多少人手汗的浸润。在微弱光线下。那斑驳的磨损竟带着一种奇特的岁月光泽。像一枚微型的、古老的信物。
这硬币的样子很奇怪。不像常见的。
老夏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枚旧硬币往前递了递。方向直指陆鸣。眼神里有种不容拒绝的平静力量。
“给我的？”陆鸣嗤笑一声。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水珠滚下来。糊到眼睫毛上。“老头。你脑子真被打坏了？”
他带着点不耐烦。甚至有点残留的烦躁。一把扯过老人枯瘦的手腕。把那个装满了滚烫食物的塑料袋。重重地塞进老人湿冷的怀里。
“拿走你的古董！老子现在不稀罕钱！”
手指触碰到老人冰冷的皮肤和破旧衣服的粗糙感。陆鸣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动作仓促得像丢掉什么烫手山芋。湿透的塑料袋沉甸甸地撞在老夏胸口。
就在那一刻。老人的手飞快地动了一下。带着出人意料的灵巧和一股无法抗拒的蛮力。那枚冰凉的、布满岁月斑驳的硬币。猛地被按进了陆鸣的手心！力道之大。让陆鸣下意识地合拢了手指。
硬币坚硬而冰冷的棱角。狠狠硌在陆鸣柔软湿黏的掌心纹路上。带着老人手上冰凉的雨水和一丝诡异的、挥之不去的汗味。
“孩子。”老夏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清晰。低沉沙哑。却像贴着他耳朵刮过。带着洞穿一切的诡异平静。“攥紧它！”
3 旧硬币的烙印
陆鸣像被电打般猛地想甩开。老人枯树枝般的手指却爆发出死扣钳制的力量。那枚浸染了体温的冰冷金属牢牢焊在了他的掌心深处。冰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操！”陆鸣又惊又怒。手腕发力想挣脱。这老头看着干瘦。哪来这么大力气？！那双浑浊老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让他莫名心头发毛。“干什么！放开！”
“攥紧它！”老夏的声音压得更低。浑浊双眼紧紧盯着陆鸣。那眼神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洞穿他皮囊的迫人感觉。“握住了！就……三分钟！”
这都什么跟什么？陆鸣彻底懵了。三分钟？什么三分钟？握住这个破铜烂铁三分钟？他感觉遇到了个疯得特别彻底的神经病！
就在他拼尽全力要抽出手的刹那。一股极其怪异的冰冷气流猛地从紧攥的硬币里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