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盒旁边压着张照片,是我去年在学校运动会拍的。穿红色短跑服,笑得露出牙。
指尖突然碰到冰凉的铁链,我猛地想起张燕上个月涂的指甲油。粉色的,带细闪,她说镇上文具店最后一瓶被她抢了。
铁盒里那片指甲缝里,正卡着点粉闪闪的东西。
“呕 ——” 胃里翻江倒海,我想蜷起身子,铁链却拽得手腕生疼。墙上的名字在晃,阿兰、小美、翠翠…… 她们也被锁在这张床上吗?
铁盒又滚了滚,露出更多指甲。有的断口参差不齐,有的还粘着点皮肉。我盯着自己涂了透明甲油的指甲,突然想拼命抠下来 —— 好像这样,就能不变成她们中的一个。
光线越来越暗,我死死咬着嘴唇,尝到血味才敢确定 —— 这不是梦。
牙齿打颤,不是因为冷。
铁链突然绷紧,铁架床 “哐当” 撞向土墙。头顶簌簌掉土渣,迷迷糊糊中,听见轰隆隆的响 —— 像有无数辆卡车从房顶上碾过去。
是雨。
豆大的泥点砸在脸上,带着股土腥味。我挣扎着想坐起来,铁链勒得手腕快要断掉。顶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碎砖块 “啪嗒” 砸在床脚,溅起的尘土迷了眼。
要埋死在这里了?
墙上的名字在晃动的光影里扭曲,阿兰、小美、翠翠…… 她们是不是也听着这样的雨声断了气?
“张燕!” 我扯着嗓子喊,声音哑得厉害。回应我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还有泥土坠落的闷响。
铁架床晃得更厉害了。我用脚蹬着床沿,身体往旁边挪 —— 脚踝碰到个软乎乎的东西。
草堆里露出点白。
我疯了似的用脚尖勾,铁链跟着扯得生疼。那团白滚了出来,是只鞋。白球鞋,鞋边蹭着点红泥,鞋舌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燕” 字。
是张燕的鞋!
我扑过去,用被铁链捆着的手扒草堆。草屑钻进指甲缝,混着血珠黏在一块儿。一张纸飘了出来,被风吹得贴在墙上。
“自愿献祭”。
四个字歪歪扭扭,墨迹发晕,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纸边还有点湿,透着股和张燕护手霜一样的茉莉味。
轰隆 ——
头顶塌下块土,正砸在脚边。我缩回头,看见墙缝在晃。指甲突然卡进道裂缝里,是松动的砖块!
我用尽全力抠,指尖磨得血肉模糊。砖块 “咕咚” 滚下来,墙洞里露出个黑黢黢的东西。
是手机。老式翻盖的,壳子掉了漆。
我哆嗦着按开机键,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我差点把它扔出去。
壁纸是张燕。笑着的,眼睛却被人用黑笔涂得死死的,像两个黑洞。
头顶又掉下块石头,砸在铁架床上。我把手机攥进手心,砖缝里漏进的雨水打湿屏幕,那张脸在水光里晃,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屏幕里爬出来。
手机在手心烫得像块烙铁。
张燕那张被涂黑眼睛的脸还没从屏幕上消失,头顶就 “轰隆” 塌下一大块。水泥块砸在铁架床上,火星溅到我胳膊上,疼得人一哆嗦。
必须出去!
我瞅准刚才砖块滚落的破洞,蜷起身子往那边挪。铁链还锁着一只手,拖动时 “哗啦” 作响,在这狭小的地窖里格外刺耳。
“啊 ——”
小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刮了一下。我低头一看,半截生锈的钢筋从土墙里戳出来,裤腿已经被血浸透,红肉翻卷着,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