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站着一个留着络腮胡、眼神同样狂热的男人,他激动地指着画布的某个角落,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唾沫星子似乎都能飞溅到画布上。
那个“我”听着,时而皱眉,时而爆发出爽朗甚至有些粗野的大笑,用力拍着男人的肩膀,动作幅度大得不像个女人。
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野性蓬勃的生命力和自由感,那种为了热爱之物可以燃烧一切的狂热。
这才是活着!
我的心在无声地尖叫。
像一团火,肆意燃烧,哪怕最终化为灰烬,也比我这滩死水强!
眼前景象再次如水波般荡漾、模糊。
画室刺目的色彩、浓烈的气味、那个“我”狂放的笑声,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消失。
卫生间冰冷瓷砖的触感重新包裹住身体,镜子里映出我那张因为激动而泛起潮红、眼神却依旧空洞的脸。
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松节油刺鼻的味道,与现实中洗手液廉价的柠檬香精气息格格不入。
还不够……远远不够!
那惊鸿一瞥的绚烂,像最烈的毒药,瞬间点燃了我血液里压抑了三十多年的干柴。
心脏狂跳,血液奔涌,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病态的渴望在胸腔里疯狂膨胀,几乎要冲破肋骨。
我要看更多!我要知道……在那些我看不见的角落里,“我”还能活成什么样子!
手几乎是痉挛般地再次抓向那个白色的药瓶。
这一次,我没有小心翼翼地点一滴。
强烈的渴望压倒了残留的恐惧和理智的警告。
我用力挤压着柔软的塑料瓶身。
两滴!
冰凉的药液接连坠入干涩的眼球。
更猛烈的剧痛如同重锤砸在颅骨上,视野瞬间被撕裂般的白光吞噬。
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摔倒。
但这一次,我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死死睁着眼睛,任由那撕裂感冲击着大脑。
黑暗褪去,视野重新清晰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不,是悬浮在一片无垠的、令人心悸的蔚蓝之上!
脚下是深邃不见底的大海,头顶是刺目的阳光和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
强劲的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呼啸着灌满耳朵,吹得我脸颊生疼。
而那个“我”,就在我下方不远处!
她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潜水服,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身姿矫健得如同海豚。
她背对着我,正奋力划水,朝着远处一座从海水中突兀升起的、覆盖着葱郁植被的火山岛游去。
阳光在她古铜色的皮肤上跳跃,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她的动作坚定而充满征服的欲望,仿佛那岛屿就是她必须踏足的领地。
偶尔一个浪头打来,她灵活地钻入水中,片刻后又破浪而出,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呼喊,那声音在空旷的海天之间回荡,带着一种征服自然的野性和自由。
这才是生命该有的样子!
挑战未知,拥抱危险,在天地间挥洒汗水!
我那困在格子间和灶台边的灵魂,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呐喊,被这磅礴的景象和那个“我”无畏的身影彻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