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开始正视包里的“麻烦”。
背包微微抖动。我小心翼翼地拉开剩下的拉链。那个小东西猛地探出湿漉漉的脑袋,鼻子快速翕动,然后——
它爬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跳到冰冷的地板上,带着一身狼狈的湿痕和几片粘在毛发上的碎纸屑。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歪着脑袋,澄澈的、毫无杂质的琥珀色眼睛,毫不闪躲地望向我。明明看起来只剩半条命,那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畏缩和怯懦,反而有种……理所当然?它甚至往前走了几步,用它那还站不太稳的小短腿,大胆地蹭了蹭我脚边同样湿淋淋的帆布鞋边缘,喉咙里发出一种介于满足和不满之间的咕噜声。
“喵。”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劈开黑夜的亮光,突兀地打破了这房子死水般的沉寂。我站在原地,像个突然被外星生物闯入领地的愚钝守卫。
后来,它就有了名字:虎子。
取名时带着一点敷衍的恶意——我希望它像只病猫那样安静温顺,最好也少点存在感。但现实与期望背道而驰。
首先在“食”上就体现了它强烈的存在感与毫不客气的态度。我给它准备了一个干净的碗,倒了点温水泡软普通超市买的打折猫粮。虎子凑过来嗅了嗅,小小的鼻子皱了起来,扭头看我,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晰映出我的倒影,以及一种直白的、类似于“就这?”的不满意情绪。它一爪子拍在碗沿上,力道不大,声音却刺耳。
我沉默了五秒,在手机搜索栏里颤抖着输入:“猫粮,品牌,推荐”。
虎子的“社牛”属性在几天后的一个阳光懒散的午后,以一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爆发了。
门铃没响。但持续的、规律性的、“笃、笃、笃”的敲击声,像用小木槌在耐心叩击我那扇从未被造访过的厚重房门。不是敲在门板上,更像是敲在木质门框的缝隙处,有点闷,但又异常清晰。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像擂鼓一样疯狂敲打胸腔。快递?物业?还是……什么推销?无数个“陌生人要求对话”的恐怖剧本在脑中走马灯般闪过,指尖冰凉,甚至滋生出转身藏进卧室衣柜的冲动。就在我僵立玄关,天人交战之际,门底的缝隙处,赫然探进一样眼熟的东西!
那是我前几天图便宜买的,劣质得可以当一次性消耗品的彩色羽毛逗猫棒!
羽毛凌乱,顶端那可怜兮兮的几根彩色塑料丝此刻正被一只肉乎乎的、带了点泥灰的橘猫爪子努力地从门缝里往内推,伴随着更加焦急、更大声的“笃笃笃!”。
是虎子!
它在敲门?!它用它唯一的玩具敲自家的门?!它在搞什么名堂?!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下意识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门后,贴着猫眼往外看——
走廊里站着隔壁1802那个我刚搬来时短暂照面、连名字都紧张得忘了问的高个男生(印象中是搞IT的,和我同属社恐星球高级居民)。他此刻的表情……极其精彩。混杂着惊讶、困惑、一丝尴尬和无措。而罪魁祸首——我的猫,虎子——正姿态标准地蹲坐在他和我家房门之间。他那双琥珀眼亮得惊人,尾巴尖小幅度地、充满期待地晃动。爪子间,甚至还矜持地叼着逗猫棒的另一端!那架势,活像中世纪小领主在自己城堡门楼下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就差说声“里边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