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的通病。"温澜的指甲轻轻刮擦杯壁，"用完美人设掩盖千疮百孔的真实。"
侍应生端来前菜时，林修调整了坐姿。他右肩向前倾斜三度，这个角度能让袖口自然扫过温澜放在桌边的左手。红酒杯在他"不经意"的动作中倾倒，玛歌酒庄1982年的赤霞珠在温澜裙摆上绽开暗红色血痕。
"我的失误。"林修立即递出方巾，"请允许我陪您去更衣室？"
温澜睫毛颤动三次。第一次是惊讶，第二次是恼怒，第三次归于平静。她起身时裙摆划过林修膝盖："那就麻烦林先生了。"
走廊铺着吸音地毯，温澜高跟鞋踩上去像猫科动物的肉垫。林修落后半步，发现她后颈有块硬币大小的肤色差异——长期被项链遮挡的痕迹。
"更衣室在转角右转第三间。"林修突然开口。
温澜脚步未停："林先生对这里很熟悉？"
"建筑结构而已。"他指了指天花板暴露的横梁，"这种老洋房改造的会所，功能分区都有规律。"
温澜在转角突然停下。灯光从她头顶倾泻而下，在锁骨处投下锐利的阴影。
"你知道吗？"她转身时耳坠终于晃动起来，"人在撒谎时习惯提供过多细节。"
林修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这个动作能给他0.5秒组织语言的时间："温医生在咨询时也这么咄咄逼人？"
"不。"她向前半步，香水里的白麝香突然变得具有攻击性，"但你微笑时眼轮匝肌完全不动，林先生。真正愉悦的人这里——"她指尖虚点自己眼角，"会有细小的褶皱。"
林修感到有根神经在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故意放慢动作戴上眼镜，镜片反光在两人之间筑起临时屏障。
"有趣。"他声音里终于透出真实的兴致，"那温医生为什么每次说谎前都要摸项链？"
温澜的手指僵在半空。她今天戴的珍珠项链此刻正死死勒着那块异常肤色的区域。
更衣室的门突然从内部打开。服务生抱着替换桌布走出来，暧昧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温澜瞬间恢复那种滴水不漏的温柔表情："谢谢林先生带路。"
门关上的刹那，林修从西装内袋掏出钢笔。这支万宝龙传承系列内部藏着微型相机，刚才走廊对峙时，他拍下了温澜项链松动的瞬间——那下面藏着道蜈蚣状的陈旧疤痕。
钢笔尚未收回，手机屏幕亮起。助理发来的资料显示：温澜心理咨询室首诊预约已满，但明早九点有个临时取消的名额。
林修按下确认键时，更衣室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他嘴角勾起一个真实的、眼角泛起细纹的笑容。计时器在口袋最后一次震动——社交时间结束，但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2
温澜将咖啡豆倒入研磨机时，诊所的玻璃门被准时推开。九点整的晨光斜斜切进来，把林修的身影拉成长长的影子投在浅灰色地毯上。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左手拎着个牛皮纸文件袋。
"林先生很准时。"温澜按下研磨机开关，噪音填满了整个接待区。
林修站在声波里纹丝不动，等机器停止才开口："我一向重视契约精神。"他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需要填问卷？"
"先喝杯咖啡吧。"温澜把研磨好的粉倒进虹吸壶。水蒸气在玻璃管中形成螺旋状的雾，她借着这个掩护观察林修——他正在数诊所墙上挂着的资质证书，目光在某个转角停留了两秒。那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监控探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