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香气弥漫开来时，温澜注意到林修右手无名指在膝盖上敲击摩尔斯电码。短长短长——这是字母"L"的代码。她突然想起资料里提到他大学参加过无线电社团。
"加糖吗？"
"黑咖啡就好。"林修接过骨瓷杯时，食指在杯柄内侧摩挲了一下。温澜眼皮跳了跳——那是测毒时检查杯沿有无异物的动作。
咨询室的单向玻璃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温澜按下录音笔："按照流程，我们先做基本信息确认。林先生预约时说是睡眠问题？"
"连续三个月每天睡眠不超过四小时。"林修啜了口咖啡，"贵所的保密协议我看过了，但我想确认录音资料的存储方式。"
温澜从抽屉取出平板电脑调出加密系统界面："音频文件会转换成特定编码碎片，分散存储在三个不同服务器。"她故意让林修看见自己输入的管理员密码——全是星号显示。
林修忽然倾身向前："温医生左手小指在操作触屏时有0.5毫米的滞后，这是输入虚假信息时的肌肉记忆。"
咨询室恒温23度，但温澜后颈突然沁出细汗。她镇定地切换界面："专业习惯而已。现在说说你的失眠症状？"
"总是梦见小时候的事。"林修靠回沙发，姿态放松得像在聊天气，"父亲在花园教我认星座，母亲烤的苹果派香味飘过来。"
温澜笔尖在纸上停顿。林修描述的画面里，他父亲用的是右手举星象图——但资料显示那位著名建筑师是左撇子。她画了颗星星图案："具体是哪些星座？"
"夏季大三角。"林修微笑时眼角纹路自然舒展，"天琴座的织女星，天鹰座的牛郎星，还有天鹅座的天津四。"
完全正确的答案。温澜在星星旁边画了道虚线："当时住在？"
"愚园路的老洋房，我七岁时翻修过。"林修转动咖啡杯，"温医生似乎对我的童年很感兴趣？"
"睡眠障碍往往与潜意识有关。"温澜笔尖轻轻点着虚线末端，"林先生还记得翻修时的细节吗？"
林修突然站起来走到书架前："这版《梦的解析》是1950年的英文初印本吧？"他指尖划过书脊，"父亲书房也有本一样的。"
温澜看着他的背影。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肩上投下细密的格子阴影，像套着无形的枷锁。她突然问："你父亲打你时用的是左手对吗？"
咖啡杯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脆响惊动了外间的助理。林修站在碎片中央，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温澜看见他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左手腕内侧——那里应该有道被百达翡丽手表遮住的疤痕。
助理敲门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需要帮忙吗？"
"不小心打翻了。"温澜按下呼叫器，"请送杯新的黑咖啡进来。"
当清洁机器人嗡嗡地吸走碎片时，林修已经恢复镇定。他解开袖扣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道十公分长的白色痕迹："八岁那年试图阻止父亲打母亲时留下的。温医生怎么猜到的？"
"建筑师的儿子不会记错房屋结构。"温澜把笔记本转向他，上面画着愚园路洋房的平面图，"你说书房在北侧，但左撇子画家都会把工作区设在南面采光。"
林修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整张脸生动起来，像是完美面具突然裂开道缝隙："咨询还剩二十分钟，温医生要不要分析下我的俄狄浦斯情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