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张大胖猛地翻身坐起,炕沿被压得咯吱响:"你说啥浑话!咱祖祖辈辈杀猪卖肉,从没干过这亏心事!"

"我就是说说嘛。"翠花把脸埋进枕头,声音含糊,"你看隔壁老刘家,儿子要娶媳妇,彩礼就得二十万。咱儿子明年也该相看对象了..."

张大胖没再说话,摸黑点了袋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映着他脸上纠结的纹路。烟袋锅里的烟叶燃尽时,他才闷闷地说了句:"睡觉吧,明儿还得早起。"

可那夜,两个人谁都没睡着。肉案子上的猪油凝固的声音,窗外野猫打架的叫声,还有远处不知谁家传来的算盘声,都像是在耳边绕来绕去。

第二章 第一次伸手

半个月后的集日,天阴得像要塌下来。张大胖刚把肉挂上钩子,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买肉的人稀稀拉拉,大多是匆匆买了就走。到了晌午,案子上还剩下大半扇猪肉。

"这鬼天气。"翠花往灶里添柴,看着蒸汽在窗玻璃上凝成水珠,"再卖不出去,下午就得降价处理了。"

张大胖蹲在门槛上抽烟,看着雨丝斜斜地织着。对门李老三的铺子前,一个穿雨衣的人正搬着箱子往里送,箱子上印着"肉类保湿剂"的字样。他心里像长了草,痒痒的。

"要不...咱试试?"翠花的声音像蚊子哼,"就这一次,把剩下的这点处理掉。"

张大胖猛地把烟袋锅往鞋底磕了磕:"你再说这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话虽狠,却没看翠花的眼睛。

雨停的时候,镇上的中学老师赵先生打着伞过来:"大胖,给我来五斤肉馅,晚上包饺子。"

张大胖手忙脚乱地切肉,刀却总像不听使唤。翠花在一旁看着,趁他转身拿调料的工夫,飞快地从桌底下摸出个早就准备好的针管——那是她偷偷从兽医站王大夫那要的,说是给家里的老母鸡打针用。针管里装着半管清水,她眼疾手快地往一块五花肉里扎了一下,推完水又迅速把针管藏回围裙口袋。

"赵老师,您慢走。"翠花脸上堆着笑,心却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赵先生刚走,张大胖就瞪起了眼睛:"你刚才干啥呢?"

"没...没干啥啊。"翠花的脸腾地红了,不敢看他。

张大胖盯着那块五花肉,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抓起肉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用手指按了按,指缝间渗出些清亮的水。"你...你真敢干啊!"他气得手都抖了,"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咱这招牌还要不要了?"

"就这一次。"翠花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看这肉剩下多少,放明天就不新鲜了。再说,就一点点水,谁能发现?"

正吵着,村东头的刘婶提着篮子过来:"大胖,给我来斤瘦肉,包饺子。"

张大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刀差点掉地上。翠花赶紧打圆场:"刘婶来啦,正好剩下块好瘦肉,我给您称。"她麻利地割肉、过秤,还多添了一小块。

刘婶走后,张大胖把刀往案子上一扔:"今儿个收摊!"

那天晚上,两口子第一次分了床睡。张大胖在灶房的草堆上蜷了一夜,耳边总响着爹临终前的话:"咱屠夫手上沾血,但心里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