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蘅芜苑的暖阁里正茶香袅袅。薛宝钗穿着银红撒花软缎袄,正与几位份位较低的妃嫔闲话家常。她将薛家带来的胭脂水粉分赠众人,说起江南的风物时眉飞色舞,提到宫中规矩又能句句在理。“妹妹们初来乍到,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她执起一位贵人的手,笑容温婉,“咱们虽分属各宫,却都是离家在外的人,理应相互照拂。” 几句话说得人心熨帖,很快便有人将各宫的秘闻悄悄透露给她。
三日后,薛宝钗提着一篮新制的杏仁酪来到凤藻宫。贾元春正在临摹《兰亭集序》,见她进来便放下笔:“难为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两人屏退左右,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姐姐可知,赵昭仪昨日在御花园罚跪了一个小太监?” 薛宝钗轻声道,将听到的消息一一告知,“听说那太监不小心撞见她与外臣传递消息。” 贾元春指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个圈:“看来皇后的爪牙,已经按捺不住了。”
秋风穿过雕花窗棂,吹动两人鬓边的珠钗。“往后姐姐有什么差遣,妹妹万死不辞。” 薛宝钗的目光诚恳,贾元春望着她眼中的精明与坚定,缓缓点头。两只素手在茶香中相握,一个沉稳布局,一个长袖善舞,红楼女儿的宫闱同盟,就在这无声的默契中悄然缔结。
第三章 风云渐起
深秋的坤宁宫总是比别处更冷些,皇后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望着窗棂外飘落的枯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暖炉。案上那盏鎏金博山炉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正如她此刻的心境 —— 凤藻宫夜夜通明的灯火,太监们口中 “贤德妃娘娘圣眷正浓” 的低语,还有皇帝三个月未踏足坤宁宫的冷寂,都像针一样扎在心头。
“娘娘,凤藻宫今日又得了陛下赏赐的东珠一串。” 贴身宫女低声禀报,话音未落便被皇后猛地挥手打断。青瓷茶杯摔在金砖上碎裂开来,茶水溅湿了她的绣鞋:“一个商户出身的丫头,也配压过我这正宫皇后?” 她眼中闪过狠厉,“去告诉赵昭仪,本宫给她的那枚玉印,该派上用场了。”
风声鹤唳很快席卷了后宫。先是御膳房的小厨子私下议论,说亲眼见凤藻宫的太监夹带宫外书信;接着洗衣局的婆子们窃窃私语,称贾元春的兄长在京郊操练私兵。谣言像藤蔓般疯长,最后竟演变成 “贤德妃勾结外戚,意图谋反” 的惊天流言。
皇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听到侍读太监含糊其辞的禀报,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明黄奏章上 “江南盐税” 四个字洇开一小团墨渍,他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眉头渐渐蹙起。贾元春的端庄聪慧他看在眼里,但外戚专权的先例如鲠在喉。此后半月,他虽未明言,却再未踏足凤藻宫,赏赐也减了大半。
贾元春在佛堂抄经时,指尖忽然被香火烫了个红点。她望着宣纸上歪扭的 “平安” 二字,心中明镜似的 —— 皇帝前日在朝堂上提拔了皇后的表兄,昨日又驳回了贾府举荐的官员,这些都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她不动声色地命人加厚了宫墙的守卫,将所有往来书信都交由内务府存档,夜里却对着宫灯枯坐到天明,鬓边悄悄添了几缕银丝。
寒露时节的御花园草木凋零,林黛玉裹着素色披风在假山间散步。连日咳嗽让她脸色苍白,正想找处避风的石凳歇脚,却听见假山后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皇后娘娘说了,那封模仿贾府笔迹的书信,必须放在凤藻宫的暗格里……” 是赵昭仪尖利的嗓音,“…… 事成之后,答应我的凤冠霞帔可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