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愿”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破了林晚晚强撑的脆弱外壳。

病房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陆子辰脸上的笑容僵得像劣质的面具,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他干咳两声,试图转移话题:“顾总真是……有心了。晚晚她最近情绪不太好,您别介意……”

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晚晚脸上,看着她瞳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看着她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看着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属于顾砚深的面容一片沉静,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情绪不好,可以理解。” 我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毕竟,失去至亲。”

“至亲”两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晚晚紧绷的神经。

“不……不是……”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仓皇失措,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噪音。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仿佛这样才能支撑自己不倒下去。她死死地盯着我,或者说,盯着眼前这个散发着致命压迫感的陌生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困惑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质问。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声音嘶哑尖锐,带着哭腔,完全失去了理智,“你认识叙言?你知道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虚幻的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来,被旁边的陆子辰手忙脚乱地拉住。

“晚晚!你冷静点!” 陆子辰低吼着,用力拽住她的胳膊,额角渗出冷汗,紧张又带着一丝恼怒地看向我,“顾总,对不起,她……她情绪太激动了,她……”

“无妨。” 我平静地打断他,深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眼前这场歇斯底里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我甚至还微微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动作优雅从容,与林晚晚的崩溃形成残酷的对比。

“失去至亲的痛苦,确实容易让人失控。” 我的视线再次扫过林晚晚那张涕泪横流、写满绝望和疯狂的脸,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好好休息,陆先生。”

说完,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助理早已无声地拉开了病房门。

林晚晚在我身后爆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哭喊,像受伤的野兽:“别走!你告诉我!告诉我叙言在哪里!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啊——!!”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被厚重的病房门隔绝,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

走廊里光洁如镜,空无一人,只有我和助理的脚步声清晰地回响。空气中依旧残留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那束马蹄莲带来的、清冷而诡异的花香。

我步履从容,径直走向专用电梯。助理按下按钮,电梯门无声滑开。

“先生,” 助理低声询问,“直接回公司吗?”

我走进电梯,冰冷的金属门缓缓合拢,映出顾砚深那张毫无表情的、如同完美雕塑般的脸。深灰色的眼底,一片沉寂的冰海之下,是汹涌的、带着血腥味的暗流。

“不,” 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去‘澜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