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指尖下炭火影像的微温与那日蒲团之上独属于母亲的光滑凹陷感奇异地叠合、燃烧。心间最后一点冻土轰然崩塌。
我终于彻悟母亲遗言中的密码。她令我施财于寺,原非膜拜冷寂泥塑的神佛之像。她深信的,是人间烟火里自行点亮的炭火与光芒。
是那解下自己御寒棉袄、披上瑟瑟陌生婆婆肩头的一双手。
是那将温甜滚烫红薯强硬塞入他人掌心的十指。
是将柴米油盐的清淡岁月,虔诚过活成一膛红热不息、暖意融融的人间炭火的普通人。
善念如火种流转不息,这簇微光虽微弱如豆,足以燃透亘古长夜,照彻荒芜尘世。它在人间传递的暖意,终将一寸寸消融我心上的冰层与雪原,解开心魂深处经年不化的严寒,让沉寂的生命土壤回甘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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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水温如粥》
桂城老街的拐角,斜斜支着一个竹棚,棚檐底下悬块“赵记糖水”的木牌。那是我的铺子,母亲去世后,留下这间熬着甜汤的方寸地与她未尽的烟火。初秋已过,晨风开始锋利,刮擦着行人匆忙的脸颊。清晨的水蒸气从铝盖的缝隙里逃逸出来,在清冷的空气里结成丝丝缕缕的白烟,氤氲一片,朦胧了旧街略显硬冷的轮廓。
五点左右的光景,清冷的薄暮中,一条瑟缩的影子沿着墙根缓慢移近。那是位极瘦小的老婆婆,背着一个空瘪污旧的蛇皮袋,她枯槁的手指如嶙峋的树枝,一遍遍仔细扒寻着垃圾桶的缝隙。偶得一只废弃的塑料瓶,便极其珍重地藏入袋中。
这老妪似乎已成为这条老街上一个模糊的符号,如墙角缝隙的苔痕,人们熟悉她的存在却甚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