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忽挑眉一笑。
「你倒是看得清,这些话不看也罢,只要你做得好,自然有朕和傅御史保你。」
我松了口气。
没等这口气松到底,只见李允瞻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好像有些奇怪似的。
「前些年见你,总觉得是个莽撞锐利的少年人,几年过去,倒是没发现楚卿的面孔这般温和。」
我心口猛地一震,下意识想要后退。
只是在这么近的注视之下,年轻帝王的瞳孔里反射出我的轮廓,他太仔细,像是在观察什么贵重的东西。
年少时我的长相比寻常女子更多几分英气,加之练武,很轻易便能让人以为我是个男子。
可这些年岁数更长,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刹那间,我心里闪过无数种想法。
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表面上却还是很冷静:「臣长相更多随了母亲,小时候也常被人误以为是女孩子。」
好在李允瞻并没有扒开臣子衣服看看究竟有没有把的爱好。
他很快退开,说起正事。
直到回了值房,我心口还在震颤。
铜镜里,青年身形劲瘦,甚至因常年练武而在眉宇间蕴了几分戾气,但身形不算太高。
眉目细致,乍一看算雌雄莫辨,可若在眉心点一颗朱砂痣,却破坏了那点英气,叫人怀疑身份。
我叹了口气。
不能这么下去了。
4
让人敬而远之最好的方法就是,变成一只疯狗。
尤其是要防备李允瞻。
我开始在朝堂上横着走。
御史台差事办得紧密,从前可以钻空子的地方都被堵死,官员们明面上个个清廉收敛,私底下把我骂得祖坟开花。
就连陛下最近都夹着尾巴做人。
他本就不是对自己苛刻的性子,正事做完,私底下怎么舒服怎么来,甚至在有些事情上称得上放纵自己。
天热便不喜欢闷在宫里埋头处理奏折,总要穿着常服出去泛舟纳凉,天冷了连门都不想出,若是不冷不热,又总想找些新鲜玩意儿犒劳自己。
没几日下来,原本口口声声要保我的陛下彻底变了嘴脸。
又一次在宫外酒楼碰面,他装都懒得装,哗啦抖开折扇,咬牙切齿。
「狗贼,我让你好好监督百官,你倒把这功夫下到我身上来了。」
我一本正经,穿着满身黑让自己看上去更冷硬无情一些,丝毫没有把皇帝抓个正着的心虚,公事公办。
「陛下,您这个月已经撂下折子出来第三次了,老师说让我跟着您。」
傅秋宜身体刚好一些,但还需要养病,听说朝堂上最近风气一改从前的乌烟瘴气,很是欣慰。
又听说陛下总不见人影,就板着脸,嘱托我别让陛下走上歪路。
李允瞻听到傅秋宜的名字,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目光很幽怨。
「老古板养了个小古板,你这么折腾我,最好别让我逮到你的小尾巴。」
我赔着笑,不以为意。
能让他逮住的话,我估计也要玩完了。
我的办法算成了一半。
方法是对的,但路子走歪了。
我的名声从「清风朗月探花郎」,变成了御史台那个狗贼。
傅秋宜养病的这半年里,再也没有人怀疑我是个女人。
提起楚宵,人人恨不得套我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