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越看眉头越紧,抬眼时满是诧异:“这些你都算清了?”
“媳妇出身商户,别的不会,算账还是懂些的。”
沈玉瑶垂眸,语气恭顺,“若祖母信得过,媳妇愿暂代中馈,定当把每一分银钱都花在实处,绝不让侯府空架子塌了。”
老夫人沉吟片刻,终是点了头:“也好,你既懂这些,便放手去做。库房钥匙、采买册子,都给你。”
走出佛堂时,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沈玉瑶却觉得心口暖了些。
管家权在握,嫁妆明细理清,西跨院的动静有人盯着
——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掏娘家钱填窟窿的傻子。
至于顾言蹊藏在西跨院的人?不急,等她把这侯府的账算明白了,总有让他连本带利还回来的那天。
4 规矩磨心
西跨院的红梅开得正好时,柳如烟亲自端了盘杏仁酥来正房。
她穿了件新做的月白夹袄,鬓边别着支金簪,瞧着比刚来时体面了些,进门就屈膝行礼,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姐姐近来掌家辛苦,我跟着李姨娘学做了点小食,不值什么,姐姐尝尝?”
沈玉瑶正对着账簿核采买,抬眼时笑意温和:“难为你有心了,快坐下。”
柳如烟谢了座,目光却不住往桌案上的账册瞟,指尖绞着帕子道:
“看姐姐忙得脚不沾地,我虽笨,却也想学学打理家事,若能替姐姐分些担子就好了。”
沈玉瑶拿起块杏仁酥,入口微甜,火候倒还不错。
她慢慢嚼着,视线落在柳如烟那双细白的手上——这双手,上一世就是凭着这点“懂事”,一步步摸进了库房,学着她的样子管起了中馈。
“妹妹有这份心是好的。”她放下点心,取过一旁的《女诫》递给柳如烟,书页在指尖沙沙作响,
“只是侯府规矩重,不比外面。你刚进来,先把这个读熟了才是正理。何时把‘尊卑有序’四个字悟透了,再谈别的不迟。”
柳如烟接过书,指尖微微发颤,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沈玉瑶像没看见,转头对身后的丫鬟道:“去取套新的笔墨纸砚,送西跨院去。告诉李姨娘,让她多盯着些,务必让妹妹把书读扎实了,莫要失了咱们侯府的体面。”
丫鬟应声而去,柳如烟捏着那本《女诫》,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沈玉瑶重新低头看账,嘴角噙着丝淡笑。
想插手管事?
先在规矩里磨磨你那点不该有的心思再说。
5 诗抄风波
暖阁里海棠开得正盛,京中几位夫人围坐品茗。
户部尚书家的三小姐赵灵薇最是活泼,正缠着众人联诗。
柳如烟穿得水红亮眼,趁势起身福了福:“诸位姐姐、夫人不嫌弃,如烟有首旧作,想请大家指点。”
说罢便吟了首清丽闺怨诗,末了还红着脸补充,“是前些日子见海棠有感而作。”
几位夫人正夸“灵气”,
赵灵薇却“咦”了一声,转头对身旁的母亲道:“母亲,这诗怎么和您给我的那本《冷雨斋集》里的句子一样?那不是前朝苏婉仪的绝笔吗?”
她年纪小,说话直白,暖阁里顿时静了。
户部夫人忙拉了她一把,却已迟了。
“苏婉仪?”有位夫人抚掌道,“我倒记起来了,那位才女嫁入将军府,因将军迷恋妾室,终日以泪洗面,这首诗就是写她独守空闺的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