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歇的那天,全城幸存者都在争抢净水配额。
我被人推搡着跪进血水坑,抬头看见举枪的守卫队长。
竟是末世初抛弃我的前男友。
他踩着我肩膀冷笑:“想喝水?学狗叫啊。”
后来基地深井枯竭,我却在辐射废墟下找到净水装置。
当着他的面,我启动设备让清水喷涌成河。
现在谁才是狗?”我笑着问。
他跪在泥里疯狂舔舐,我却关掉了水源。
实验室警报突然尖啸,屏幕亮起母亲的照片。
“你母亲才是末日始作俑者。”他满嘴泥污地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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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终于停了。
不是那种温柔的、渐渐沥沥的停歇,更像是老天爷突然拧紧了某个巨大的、生锈的水龙头。前一秒还是倾盆的、带着刺鼻腥臭的浑浊雨帘,后一秒,整个世界就被一种死寂的、沉重的闷热所取代。空气不再流动,粘稠得像冷却的油脂,裹着皮肤,每一次呼吸都费力地拉扯着肺叶,吸进去的是混合着铁锈、腐败物和某种若有若无甜腥气的绝望味道。头顶上,辐射云低垂得令人窒息,灰黄、铅紫、污浊的暗红搅和在一起,缓慢地蠕动,像一块巨大的、溃烂的伤疤贴在苍穹上,一丝天光也漏不下来。
整个方舟基地如同一个巨大的、湿漉漉的坟墓。高耸的、由粗粝混凝土和锈蚀钢铁焊接而成的围墙沉默地矗立着,墙头上尖锐的倒刺闪着阴冷的光。墙内,低矮的、密密麻麻的窝棚挤在一起,用塑料布、锈铁皮、烂木板和各种匪夷所思的垃圾拼凑而成,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在这令人窒息的闷热中彻底垮塌。地面是厚厚的、永远晒不干的泥泞,混杂着腐烂的有机物和可疑的深色污渍,踩上去发出噗叽噗叽令人作呕的声响。
但此刻,死寂被打破了。
基地中心广场,那唯一一块相对开阔、铺着碎裂水泥板的地方,已经彻底沸腾。人,黑压压的人头,像被煮沸的黑色粥水,翻滚着、推搡着、嘶吼着,汇成一股股浑浊而狂暴的泥石流,朝着广场尽头那唯一的水源点——一个由厚重防弹玻璃和粗大合金管道围护起来的净水分配站——疯狂涌去。那里,几根粗大的金属管口正对着下方巨大的蓄水池,发出低沉的嗡鸣,象征着生命线的净水正涓涓流出。
今天是配额日。
水。
空气里弥漫的疯狂气息,几乎比辐射云更令人窒息。衣衫褴褛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只剩下一种表情:对水的、近乎癫狂的渴望。眼睛是红的,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玻璃房后面晃动的水管,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推搡、咒骂、撕扯,为了往前挪动一寸,有人用胳膊肘凶狠地捣向旁边人的肋骨,有人用指甲抠抓挡路者的脸。孩子的哭声尖锐地穿透喧嚣,又瞬间被更大的嘶吼淹没。空气里飘散着汗臭、血腥味、还有绝望发酵的酸腐气息。
我,苏晚,被裹挟在这股绝望的洪流里,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
太瘦了。肋骨在单薄的、沾满污渍的旧T恤下清晰可见,手臂细得像麻杆。每一次剧烈的推搡都让我眼前发黑,肺里的空气被狠狠挤压出去,又艰难地吸进那口灼热的绝望。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身后汹涌的人潮,试图在脚下这方寸之地站稳脚跟。不能倒下。倒下去,就会被无数双脚踩进泥里,再也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