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阎……”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却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淬了毒的冰冷,“你居然……还活着?”
这句话像是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激起了他眼底更深更沉的寒意。那丝玩味的嘲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野兽般的凶戾。
他动了。
没有预兆,快得如同捕食的毒蛇。
沾满泥污的厚重军靴,猛地抬起,带着一股恶风,毫不留情地重重踩踏在我的右肩上!
“呃啊——!”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伴随着骨头几乎碎裂的剧痛。我闷哼一声,身体被这股力量狠狠掼回泥水里,脸颊再次重重磕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溅起的泥点糊满了半边脸。肩膀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尖锐的疼痛瞬间窜遍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他用靴底死死地碾着我的肩胛骨,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钉进这污秽的泥地里。那冰冷的皮革触感透过薄薄的、破烂的衣衫,传递着一种赤裸裸的羞辱和压迫。
他弯下腰,那张带着疤痕、充满戾气的脸逼近,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倒映出的、狼狈不堪的我,以及他瞳孔深处翻涌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恶意。
“活着?”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托你的福,活得还不错。”
他顿了顿,靴底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满意地听到我抑制不住的抽气声。
“怎么?渴了?”他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弧度,目光扫过旁边那汪漂浮着尸体和脑浆的、令人作呕的血水,又落回我因为剧痛和窒息而扭曲的脸上。
“想喝水?”他尾音上扬,带着一种戏谑的、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然后,他轻轻俯下身,灼热带着烟草和血腥味的呼吸喷在我冰冷的耳廓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淬毒的羞辱:
“学狗叫啊。”
“叫几声来听听,叫得老子高兴了……”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再次瞥向那汪血水,“……说不定,赏你两口。”
“学狗叫啊。”
这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穿透颅骨,直抵灵魂深处最不堪的角落。比肩膀上骨头被碾压的剧痛更尖锐,比身下泥泞和脑浆混合物的腥臭更令人作呕。一股狂暴的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瞬间一片血红。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周围混乱的嘶吼、绝望的哭嚎、守卫粗暴的呵斥……所有声音都潮水般褪去,变得遥远而模糊。整个世界只剩下他那张带着残忍笑意的脸,和他脚下传来的、要将我碾碎的重量。
屈辱?愤怒?恨意?
这些词语都太轻了。那一刻,胸腔里翻腾的,是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的杀意。像沉寂万年的火山在灵魂深处轰然苏醒,滚烫的岩浆奔涌咆哮,却又被一层坚逾精钢的寒冰死死封住。冰火交织,在每一个细胞里炸裂。
指甲深深陷进冰冷的泥浆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几乎要折断。嘴唇被自己咬破,浓重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肩膀的骨头在靴底的重压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痛一波波冲击着神经。但我没有动,也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