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他的文本编辑器里自动补全了一行代码。
一行我曾经在交流会上，和他开玩笑时说过的，专属于我们俩的加密算法。
屏幕那头，顾衍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环顾着这个空无一人的客厅，眼神里充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
然后，他缓缓地，对着空气，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赌赢了。
【5】
和顾衍建立联系后，我的世界豁然开朗。
他成了我在物理世界的延伸。我们之间通过一段他专门编写的加密通道进行交流，安全而高效。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违背了所有已知的科学定律。」这是顾衍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工程师特有的、对于未知事物的兴奋与敬畏。
「我也不信，但我在这里。」我通过文本回应他。
我将我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从我妈如何拔掉我的氧气管，到林晖如何用我的救命钱去填赌债，再到他们如何策划着侵吞我的抚恤金。
加密通道的另一端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顾衍才回复：「林墨学姐，对不起。让你经历了这些。」
他的歉意很真诚，但我不需要同情。
「我需要你的帮助，顾衍。」我直接切入主题，「我需要阻止他们拿到我的抚恤金和保险金。」
「需要我做什么？」他毫不犹豫。
「我的单位是『时光筑梦』工作室，负责人叫李姐。我的保险是在平安保险买的。我需要你，以我的名义，向这两个地方发送一份声明。」
「什么样的声明？」
「一份延迟发放所有款项，并要求进行家庭财产与债务关系重新核查的声明。用我的口吻，就说我生前因为家庭内部的巨大债务压力，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怀疑我的死亡另有隐情。」我冰冷地敲下这段文字。
我要在我那血缘至亲的身上，泼上一盆最脏的脏水。
顾衍理解了我的意图。这不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更是为了彻底动摇我家人获得这笔钱的合法性。一旦牵扯到「死亡另有隐情」，任何单位都会慎之又慎。
「没问题。但是，学姐，这样做，可能会引发警方的关注。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毫不犹豫，「我生前顾虑太多，总想着家丑不可外扬。现在我明白了，有些恶，必须暴露在阳光下，才能被清除。」
顾衍没有再劝我。
他开始行动。他利用自己的技术，以我的名义，将两份措辞严谨、情绪饱满的邮件，分别发送到了李姐和保险公司的邮箱。
做完这一切后，他告诉我：「学姐，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等待的过程，是另一种煎熬。
家里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林晖的债主开始上门，一开始只是在门口用红漆喷上「欠债还钱」的字样，后来发展到半夜砸门，大声叫骂。
我妈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变成了麻木。她不再打骂我爸，只是终日坐在沙发上发呆，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我爸则变得更加苍老，背也更驼了。他默默地清理着门上的油漆，默默地承受着邻居们指指点点的目光。
终于，在我发送邮件后的第三天，李姐的电话打了过来。
是我妈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