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一分钟。那令人窒息的蜂鸣声终于渐渐弱了下去，重新变回那种低沉的嗡鸣。车厢顶部的灯光也停止了闪烁，恢复了恒定不变的惨绿。
“走了……”沈哲的声音从地板上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警惕地环视四周。
那些“静默者”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巨大的眼睛空洞地望向各自的前方，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阿奇还瘫软在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壁，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沾湿了他乱糟糟的卷发，破碎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幽幽的蓝光，被他死死攥在手里。
林晚挣扎着坐起来，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她看向阿奇，后者也正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丝尴尬的歉意。
沈哲站起身，脸色铁青地走到阿奇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粗暴地拽了起来。“我说过多少次！收起你那些该死的电子玩具！”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你想死，别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阿奇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挣扎着：“我……我只是想找到信号！找到网络的接口！这是线索！唯一的线索！这破车、这鬼地方，肯定有个核心系统在维持！找到了就能破解规则！就能……”
“就能提前被‘清理’掉！”沈哲猛地打断他，将他狠狠掼在车厢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阿奇痛哼一声，背上的包滑落在地，里面的各种线缆和小设备散落出来。
“够了，小沈。”周婆婆苍老平静的声音响起。她已经坐回了座位，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孩子……也是想找出路。”她的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电子元件上，又缓缓移向林晚，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浑浊，“出路……从来不在那些冷冰冰的铁壳子里。”
林晚的心脏还在狂跳，她看着沈哲的愤怒，阿奇的执拗，周婆婆的平静，一种巨大的无助感攫住了她。观察员？出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丢进这里！她只是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上班族，加不完的班，还不清的信用卡，还有……还有那个被她刻意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陈默。三年前，他转身离开，只留下空荡荡的公寓和一地撕碎的合影。她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可为什么每次深夜加班回家，看到空无一人的地铁站台，心口还是会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住？
“原因……”林晚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角，指节泛白，“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茫然地看向沈哲，又看向周婆婆，“你们……你们都是因为什么？”
沈哲松开阿奇，烦躁地抹了一把脸，疲惫地靠在对面的座位上，避开林晚的目光。车厢里只剩下阿奇粗重的喘息声和车轮碾过铁轨那单调、空洞的哐当声。
“我……”阿奇靠着车厢壁滑坐到地上，捡起他那屏幕碎裂的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失魂落魄的脸，“半年前……我负责的一个安全系统，出了大漏洞……很小很小的一个逻辑错误，测试时谁都没发现……上线后……被利用了……客户的数据库……全没了……一个创业公司，几千万的融资，几十号人的饭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们老板……那个一直很信任我的大哥……跳楼了……就在他们公司楼下……我……我就在对面咖啡馆，看着他……像片叶子一样……”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手指死死抠着碎裂的手机屏幕，指关节绷得发白，“我忘不了……我他妈……我忘不了那个画面！我查遍了所有日志，想找到那个漏洞到底是怎么被触发的……可就是找不到！系统被彻底摧毁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不甘心！我不信！它一定还在！它肯定存在某个地方！我一定要找到它！堵上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偏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