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雨点疯狂敲打车顶的噼啪声,以及雨刮器单调而神经质的“吱嘎——吱嘎——”。老周似乎也被刚才的“消失事件”镇住了,暂时闭了嘴,只是烦躁地掏出一根新烟点上,劣质烟草的辛辣味混在尸臭味里,更加令人窒息。

突然,我眼角的余光猛地一跳!

就在前方国道一个急弯的弧顶处,惨白的车灯光柱边缘,毫无征兆地戳进来一个棱角分明的影子——一辆车!它就那么突兀地、直挺挺地横在路中央,像一具被随意丢弃的金属棺材,彻底截断了本就狭窄的国道。

“操!”我头皮瞬间炸开,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右脚条件反射地狠狠踩向刹车踏板!

吱——嘎——!!!

刺破耳膜的刹车声撕开了雨夜的死寂!巨大的惯性像一只无形巨手,把我和老周狠狠掼向前方!安全带勒进肩膀和胸口,勒得我眼前发黑,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空。沉重的车头带着无可匹敌的势头,疯狂地向前滑去,轮胎在湿透的沥青路面上发出绝望的摩擦尖啸,卷起大片浑浊的水雾!

“我日你祖宗!!!”老周的咆哮在耳边炸开,充满了惊怒和后怕。他的胖脸煞白,香烟脱手飞出,在仪表盘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印子。

巨大的惯性终于耗尽。车头在距离那辆横拦的车不到一米的地方,险之又险地停了下来。车头大灯的光柱,此刻像舞台追光灯一样,冰冷地、笔直地打在那辆车上,将它照得纤毫毕现。

一辆老旧的白色桑塔纳。车身覆盖着厚厚的泥浆,雨水冲刷下,泥水像肮脏的眼泪一样往下流淌。前挡风玻璃像蒙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最扎眼的,是它横亘的姿态——车头对着路边的陡坡,车尾对着路肩的排水沟,斜斜地、蛮横地卡在路中央,像一具被随意抛弃的、充满恶意的路障。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耳膜。我死死盯着那辆桑塔纳,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攥着方向盘而失去血色。那空荡荡的驾驶座,黑洞洞的车窗……一种冰冷的、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妈的!哪个龟孙儿停车不长眼!!”老周惊魂未定,破口大骂,一把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立刻灌了进来,打在脸上生疼。他肥胖的身体挤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水,怒气冲冲地朝着那辆桑塔纳冲过去,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操你妈的!会不会开车?!给老子滚出来!差点害死老子!”

我坐在驾驶座上,浑身僵硬,像一尊冰冷的石雕。视线越过老周愤怒的背影,死死锁定在那辆桑塔纳上。太安静了。除了哗哗的雨声和老周的骂声,那辆车本身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引擎的余热白气,没有试图挪动的迹象,就像……就像它本来就是这雨夜道路的一部分,一块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金属墓碑。

老周冲到了桑塔纳驾驶座一侧。他用力拍打着布满雨水的车窗,砰砰作响,指关节都砸红了。

“喂!里面的!死啦?!给老子滚出来!”他咆哮着,脸因为愤怒和雨水扭曲变形。他弯下腰,试图透过被泥水模糊的车窗往里看。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

啪嗒。